高和全趕緊用幹淨的衣袍將陛下身上那一件更換下來。
“阿瑾。”陛下一邊在高和全的伺候下更換衣衫,一邊對垂手肅立在一邊的年輕太監說道,“難為你了。明明是永寧親王的身份,卻要假扮成太監跟在朕的身邊。”
“只要父皇安全,兒臣並沒什麼委屈的。”那年輕的太監行了一禮,啞著嗓子說道。
他稍稍的抬眸,露出了一張看起來平淡無奇的面容,只是一雙眸子裡面透露著的精絕之光與他這副平常的樣貌實在是有點不太相配。
蕭瑾從東勝州回了京城之後,便秘密入宮見了陛下。
高和全身邊有一個徒弟,身量與蕭瑾差不多,為了掩人耳目,更是為了方便行事,蕭瑾便在陛下的應允之下假扮成了那個年輕太監的模樣。那太監名叫李順,大家都叫他小順子。
陛下將衣袍換過來之後,自己拿著被自己吐了一袖子的衣袍看了看,眼底流露出幾分厭惡之色來。
“拿去給裴敏好好的勘驗勘驗。”陛下說道。
“是。”高和全將那衣服仔仔細細的捲了起來,隨後藏在身上,退了出去。
“自你上次說朕那邊的那副畫有問題之後,朕就再沒用過淑貴妃送來的任何東西了。”陛下在椅子上坐下,長嘆了一聲,“朕對她那麼好。她卻給朕玩這麼一手!朕真的很寒心!”
這句話如同他喃喃低語,又好像是在和蕭瑾說,蕭瑾沒有吱聲,只是默默的垂手站著。“你說的不錯,那幅畫真的有問題。”陛下緩聲說道,他看向了蕭瑾。“裴敏一直找不到朕頭疼的原因。受了你的啟發,在那副畫上找到了根源。那畫是經過特殊的藥水浸泡過的。若是長期懸掛與臥室之中,
藥水會隨著室內的薰香而緩緩的釋放出來,讓身在其中的人産生頭痛頭暈的症狀。”陛下的目光漸漸的發寒,“而那所謂宮女調配的所謂凝神香,才是加重頭疼病的助力!才點上那香似是能讓人安睡,但是用的時間長了,便會對那種香産生依賴感,而且會讓頭疼病發作的更加的頻繁與嚴重
!”
陛下說道這裡,又是長嘆了一聲,緊緊的盯著已經易容過的蕭瑾,“還是你好,一心一意的對你的王妃,你的王妃亦是一心一意的對你。”
蕭瑾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稍稍的欠身。
“你真的不後悔你的選擇?”陛下看著自己的兒子,再度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父皇是指什麼?”蕭瑾這才開口。
“你自是看了我給你寫的信,你亦是知道自己放棄了的是什麼!”陛下說道,“真的不後悔嗎?”“父皇,兒臣早就說過,此生惟有箬衣便心滿意足了。”蕭瑾淡淡的一笑,雖然他現在臉上帶著易容,樣貌平淡,但是這一笑,卻眼底生輝,讓陛下有了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那雙眸子便是放在這樣的面容
上亦是如此的出彩,陛下幾乎可以想象若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蕭瑾不曾易容的話,剛剛他所流露出來的笑容是多麼的奪人眼目,極致的妍麗。“朕知道了。”陛下看著自己的兒子半晌,隨後才露出了幾分溫和的笑意。“這世上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並不多。阿瑾你便是其中一個活的明白的。你能回來幫朕,朕真的很開心。作為父親,自是希望你過的平安快樂,記得,若是遇到危險,你先保住自己。父皇老了,即便再怎麼被人喚作萬歲,父皇心底也明白,沒有人是能活千秋萬代的,即便是活過百歲的人都不多。而你未來的日子還長,好好的和箬衣
過日子。”
“是,兒臣明白。”蕭瑾心頭一熱,撩衣跪倒。
他揚起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即便心底明白他說的話並不能完全都信,但是誠如他之前所言,他寧願相信父皇是真的喜歡自己的。
那麼多年,他被丟在宮外長大,別人都說他是冷情冷性的人,其實只有他自己心底明白自己是多渴望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他便是極度的珍惜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也不希望被人破壞他未來的生活,所以不管是為了父皇,還是為了他自己,他現在都必須回來,回來好好的保住父皇,好好的讓父皇將皇位傳給三皇兄。
三皇兄為人敦厚寬宏,必然不會如同四皇兄那般趕盡殺絕。
“你可知道朕為何意欲傳為給你三皇兄嗎?”陛下低嘆了一聲,隨後柔聲問道。
“不知道。”蕭瑾搖了搖頭。
事關重大,他自是不能亂說與胡亂猜忌。“大梁自成立以來已經是歷經數代。”陛下沉思了片刻說道,“朕要的繼承人是能守土之人,不需要他有大賢大能,只要他有一顆寬厚仁義的心。你四哥急功近利,太過容易得意忘形,也容易被他人所左右,不是守土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