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裴枕用了點力,扒住門的兩邊,就這樣直接將門推開了。
直到他踏出門檻,他都不敢相信,居然就這麼輕易的出來了?
然而,他眼裡的喜悅不過幾秒,當他看清遠處時,又被茫然和無措所覆蓋。
天色灰濛濛的傍晚,大概快晚上了,有一點清亮的光線照下來,但是頭頂的天空陰沉沉,這裡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
藉著屋裡的一點昏暗的燈光,可以看清院落裡的陳設,藤架、躺椅、木架......院子不大,一切都和那時走的時候一樣。
然而,目光越過高高的籬笆院牆,再到門口的柱子,古樸的木門,門兩邊掛著紅色的燈籠,一點幽幽的燭光透過紅色的紙糊燈罩,燈籠靜止,一切都是靜止的,院門之外,卻是一片緩緩流淌的濃霧。
伸手不見五指,即將來臨的黑夜都壓不住的,白色濃稠的霧氣。
呵......
他現在到底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裴枕看著那片霧,分明還沒到晚上,天色還亮著,卻霧濃到無法看清那片霧之外有什麼,
山?叢林?還是懸崖峭壁?
裴枕的心涼了半截,他無力地滑落下去,呆呆地看著那片霧,冰涼的水汽穿過院子,沾在他的面板上,在他面板表面的絨毛上形成濕濕的細小水霧,裴枕眼底冰涼一片,絕望地抓住了身旁的門框。
難怪......難怪沈遲不擔心他跑出去。
是因為知道,
以他現在的身體,他是走不出這片迷霧的。
沈遲......你究竟,
想做什麼......
昏黃的燈光照映出裴枕的半邊臉,如瓷般白皙,脆弱易碎,他低著頭,穿著單衣,偎在門邊,跪坐在門檻上,腳踝上的紅繩像是被捆綁連線著這間屋子裡的鏈條,限制在這片大的方圓天地之中,想走走不得,想逃逃不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天色徹底變黑,那霧也沒有消散分毫,直到,一個黑影從上方將他籠蓋。
一個毛絨的大氅從上方落下,罩住了他清瘦的整個人,溫暖的絨領仔細地圍住他的脖頸,系繩繞到前面,在他的鎖骨處鬆散地繫了個結。
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挑起裴枕的下巴,順著力度,裴枕怔怔然地抬頭,看到了一個面容硬朗的男人。
他俯身,打量著裴枕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的臉色,滾燙的拇指撚了一下他的眼角,將他眼尾的淚滴撚去,似乎並不意外他會開門,只是憐惜地問他:
“冷不冷?”
分明,分明就是他做的。
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為什麼......
為什麼要把他帶到這種地方。
裴枕狼狽地躲開他的手,憤恨地盯著他,眼圈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