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與沈遲的樣貌有三分像。
正神站在殿外,似乎等他很久了,隔著翻騰的雲霧,裴枕與他靜靜對視,看著他的眼睛。
正神生來尊貴,所經歷的劫難於他而言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裴枕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是在對上那一雙淡漠的眼睛時,他恍然了一瞬。
看不了他的眼睛。裴枕錯開去看正神殿外巍峨的牆體,好半響,他的嗓音十分艱澀:
“你不記得我了。”
沈遲從來不會這麼看他。
像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在同一個人身上看到對比,才意識到原來先前給予的愛有多濃烈直白,喜歡會藏不住的從眼裡跑出來。
那人的眼尾沒有那一點紅痣,除了長得像,其他的根本不一樣,他們分明是兩個人。
正神淡聲道:“吾早就算到了,禍疫即將出世,因此,吾便特意閉關應劫。沈遲是吾的一個分身,他死了,吾就歸位了。”
見裴枕不說話,他道:“凡間的事情不過是吾在應劫,你能理解吧?”
“原來如此。”裴枕鼻尖發紅,他剋制著自己,在身側的小拇指輕微發抖,卻還要看似冷靜又理智地點頭:
“理解的。”
原來對他本人是無關緊要的。
“你還有什麼話想對吾說?吾很忙,挑些要緊話說。”
他很忙的。裴枕挑到了重點,纖長卷翹的睫毛垂下來,他深呼吸,強迫自己不要在正神面前失態了,勉強一笑:
“沒事......沒事了,沒想到,第一次正式見面,失了禮數,正神既然忙,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改日再正式登門拜訪。”
到底是正神,他百忙之中願意抽出時間來見他一面,與他解釋這些事情,已經非常有耐心了。
“沒有要對我說的話嗎?”
“沒有,你不是他。”
裴枕轉身,他走的很慢,在心裡反複告訴自己,沈遲不會再回來了。
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哪怕擁有同一段記憶,對他來說,也是三萬年中無關緊要的幾年經歷而已,眨眼就能忘了,甚至再見到他的時候,也只會風輕雲淡地點頭,是你啊。
只有他會當真那些歲月,只有他會忘不掉,被一段不過幾年經歷的回憶反複折磨。
走了沒幾步,腰上頓時一重,有人圈住他的腰,在他頭頂上嘆了一口氣:“就走了?”
裴枕揹著他,眼眶泛紅:“該走了。”
“不會後悔嗎?下次再想見吾,可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