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麗娘說:“就當死了吧。”
陳公公一驚,立刻轉頭看向呦呦,呦呦正關注著他們的動靜,接觸到陳公公的視線,就對他眨眨眼。陳公公再轉回視線看向譚麗娘,譚麗娘低垂著頭,雙手交纏在一起,並沒有看向自己,兀自往下說著,“我會辦喪事,就說人在路上病死的。戶籍等事請你們自己處理,我不會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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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公公沒想到譚麗娘如此果決,忍不住開口勸道:“我來本是遵公主駙馬吩咐,帶你們一家上京去享福的,想不到娘子竟如此不顧夫妻情義,就算不顧夫妻情義,也該讓孩子們與父親團圓、享受天倫之樂才是。”說到後面,竟隱隱有威脅之意。
呦呦聽到這兒心裡一驚,這老太監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兄弟姐妹強行帶離譚麗娘身邊嗎?不不不,絕對不行!不說有了“後孃就有後爹”,就衝陳士梅這喜新厭舊貪圖富貴榮華的性子,也堅決不行!
呦呦如此一想,立刻從炕上蹦下來跑到譚麗娘身邊,抓住她的袖子不再鬆開,“娘!我們不走!我們要和娘在一起!”
譚麗娘抬起手摩挲著呦呦的頭髮,慢慢轉頭看向陳公公,露出一個悲涼而諷刺地冷笑,“夫妻情義?他有嗎?難道不應該是忘恩負義?父子天倫?他配嗎?”
呦呦站在譚麗娘身邊用力點頭,心底贊同:他沒有,他不配。呦呦想了想,瞪了老太監一眼,走回去把懷瑾從炕上抱下來,出去了。陳公公只以為是小孩子發脾氣,並沒在意。
呦呦領著懷瑾走到院子中間,彎下腰同懷瑾說:“弟弟,你哭,你哭。”
懷瑾不懂呦呦想要做什麼,嘴裡含著大拇指歪著頭大大的眼睛看她,呦呦哄騙他,“你哭我就給你糖吃。”那糖還是過年的時候譚麗娘買回來的最次的那種黃糖,呦呦一直捨不得吃。
懷瑾一聽有糖吃,當然立刻就哭,呦呦站在他身邊教他,“大點聲,一邊哭一邊喊爹。”
對於懷瑾來說,沒有記憶的父親怎麼比的上有糖的姐姐,立刻放開嗓門嚎啕大哭起來,“爹啊——”別看懷瑾人小體弱,可是他嗓門大,聲音有尖利,這一嗓子能傳出老遠去,起碼四方鄰居能聽得到。
呦呦想了想,光懷瑾一個人哭太假了,乾脆,呦呦也開始哭起來,聲音比懷瑾還大,一邊哭還一邊往地下一坐,“爹啊!你咋死啦!爹啊,你快回來啊!我想你啊!”
如果說一開始呦呦還有做戲的成分,只是為了讓附近鄰居知道這件事,然後把“陳士梅病逝”這件事坐實,到後來她哭著哭著就想起了自己在種花家的爸爸媽媽,三年多的思念和孤單如潮水般襲來,呦呦越哭越情真意切。
懷瑾不知道為什麼姐姐也哭,但是看到呦呦哭得傷心,想著是不是姐姐要反悔不給他糖吃了,就更加賣力地哭起來。
這姐弟倆在院子裡痛哭,屋裡譚麗娘可坐不下去了,立刻出來檢視,看到兩個小兒女站在院子裡一邊哭嘴裡還一邊喊著爹呀娘呀的,也忍不住悲從中來,捏著帕子擦眼淚。
跟著母親從屋裡出來的陶陶和懷宇看到不知道弟弟妹妹哭了,就連一向堅強隱忍的母親都開始掉眼淚,也忍不住啜泣起來。於是,情形演變成了一家五口站在院子裡大哭小泣。
陳公公看著這情形,知道今天怕是談不了了,嘆了一口氣,甩著袖子走了,走出大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搖搖頭,轉身離開。
陳公公他們一離開,在院子外頭等著聽訊息的各位鄰居就一窩蜂地湧了進來,圍著譚麗娘七嘴八舌地問不停。
其實譚麗娘之前說就當陳士梅已經死了,多少有些賭氣的成分。主要是她沒想到陳公公會來得如此迅速,她連對策都還沒想出來。現在經過喲喲和懷瑾這麼一鬧,好像事情有些無法收場。
譚麗娘啜泣著回想到陳士梅曾經對她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再想到現在他拋棄妻子攀附富貴榮華,心下一狠,乾脆點了頭預設。
如果說一開始鄰居們還只是透過喲喲的話來推測,現在譚麗娘都點頭了,看來是真的了。立刻,“譚家的上門女婿病死在趕考路上”的訊息,如同插了翅膀般飛出這座小小的庭院,傳播到整個鎮子上了。
懷瑾因為不懂事,被譚麗娘抱著哄了一會,早就不哭了。此刻看到呦呦也不哭了,就湊過來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糖。”
呦呦哭了一通也覺得有些脫力,就領著懷瑾去廂房裡她藏糖的地方找出兩塊黃糖,她和懷瑾一人一塊坐在門檻上分了吃。
嘴裡含著糖,呦呦此刻後悔起來。居然忘記了要“分手費”和“贍養費”!要個幾百兩銀子,足夠她們一家五口過好幾年了吧?不,幾百兩哪夠,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有錢著呢!
呦呦的想法沒錯,公主有錢,陳士梅嫁的這位公主更有錢,不過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兒,皇帝的老來女也是最受寵的女兒。
此時的京都城,金碧輝煌的皇宮中,公主正在拽著皇帝的袖子在撒嬌,老皇帝的手裡原本拿著本奏摺都被這個老來女給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為父的腦子都被你晃成漿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從女兒手裡抽出來,“說吧,到底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