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那個肌肉怪獸般身形,噴著漫天血霧從二樓視窗直飛出來,重重地摔到地上揚起大片塵土碎石,只稍稍蠕動片刻很快便沒了任何生息。
因為身形變化實在太過異於常人,贏行天姬亦鳴等人一時間甚至沒認出這坨佈滿鮮血生死不知的“東西”。
——直到後者毫無意識地翻身,露出脖頸上那標誌性“夸父追日”紋身時,他們才終於意識到這位“刑兵”組織首領甚至沒在來者手底下堅持過半分鐘,就已經被弄成了這幅模樣。
“六俱祖巫上身,祝荒倒也是真博了命了。”贏行天看一眼他身上高高隆起肌肉,和鼓脹如古樹老根般盤根錯節的血管青筋,心中不安感越來越盛:“哪怕用上‘刑兵’秘法,如此程度的爆發對自身傷害也幾乎是不可逆的極端嚴重狀態……”
“‘刑兵’歷代祖師應該對此情形有著針對性傳承,但偏偏連這樣的搏命,都沒能搶過控制權。”他看了眼又瞬間恢復成原狀的二樓木質窗戶,輕嘆口氣:“那傢伙不僅僅是強大,對於巫城和巫兵的控制力更遠遠超過‘刑兵’祖師們預計。”
麻煩了……
姒道衍生死不知,歐海潮道力消耗過半。自己一身頂尖宗師境力量,也因為內息氣血消耗而滑落到普通宗師水準。哪怕加上突然表現出距離宗師之下一線的姬亦鳴,和旁邊依舊在巔峰狀態的蠱蛇小陽,贏行天也不覺得己方同時面對那幕後黑手,和彷彿不知疲倦般的“巫兵”完顏亶,會有任何勝算。
接下來問題,是方才空中飄過來的那個“幕後黑手”,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明明這一次己方實力遠超上林湖古窯城時陣容,偏偏此刻卻陷入了比那次更難解的危險之中。身心俱疲之下,哪怕性格堅毅如贏行天心底也禁不住升起股無力感。
“氣息又變了。”
姬亦鳴深吸口氣,目光朝四周環視一圈後低聲道:“陣法應該已經完成,本來‘活’在完顏亶身上的整座城池氣息,全部被轉移到了小樓內。”
剩下兩人還沒做出回應,一陣腳步聲從小樓內響起。
然後那扇漆面都光潔如新的木門悄然從內開啟,一個身材高大面目普通的中年人揹負雙手,帶著一臉灑然笑容緩步走出。
“過程有些出乎意料,不過還好結果總算盡如人意。”他掃了眼幾人神情,又看了看呆立在原地的“巫兵”完顏亶,臉上笑容更盛:“等待了近千年時光終究是皇天不負,諸位師兄們……這一步終於要被我走出了。”
贏行天姬亦鳴等人神情警惕,只死死盯著他沒有開口搭話。
當然很明顯,這中年男子語種之意也不是說給他們聽的。
“所有一切都在我預料之中,唯一沒想到的是你們居然還傳承了那麼一套道門結合巫門的手法,來控制《巫道長青陣》。”他目光轉向地面上一座肉山般,依然在不住流淌著鮮血的祝荒:“很巧妙,能從整條道中找出這麼一處路子,也算是‘刑兵’後代首領們奇思妙想之巔峰了。”
“只是很可惜呢。作為這近千年來你們口中名義上的‘小師弟’,實際上的失敗試驗品,並沒有閒在這裡打發無聊時光。”他目光雖然盯著祝荒,但口中之話顯然並不是向後者所說,而是隔空朝著千年前上百位中興祖師們“喊話”:“巫門從古至今所有典籍、陣法、心法我都學完了,推陳出新我也做了。或許你們沒想到,當年一個無心之失的小小失敗品,居然能成長到如此程度吧。”
幾人聽著這傢伙在那邊自言自語大發感慨,心知他已有了掌控全域性之把握,才敢這麼優哉遊哉地隔著千年時空與那群巫門中興祖師們對話。
而這種情形下,即便贏行天也只能站在原地不做任何回應。
一個頂尖宗師境的巫道修行者,一具同樣頂尖的“巫兵”,哪怕不算上他對整座城池和無數陣法的控制,己方這邊與他實力也沒有任何可比性。
他只是與姬亦鳴對視了眼,後者也是微微搖頭沉默不語。
三道方寸大小陣法虛影沒入完顏亶體內後,靈覺感應裡這被煉製成“巫兵”的金熙宗身上所有紅藍絲線、黑色城池地圖塊都已消失。而那被他寄予極大希望的所謂“第二人格”,似乎也徹底淹沒在了主意識之下。
好在面目平凡的中年男子似乎沒有馬上對他們發難之意,目光在祝荒身上注視片刻後很快轉向了披頭散髮,眼神內越來越清明的完顏亶:“稍安勿躁,等剩下九個《巫道長青陣》全部融合到體內後,你會回憶起來一切的。”
後者身上殺意不知何時已變得越來越淡直至徹底消失,目光同樣忽略了幾米外姬亦鳴、贏行天等人。他只是微微仰頭看著身高也有兩米上下的中年男子,神色間帶著股若有所思般疑惑:“你……不是幫兇,但為什麼身上有他們氣息?”
“別急,待會兒你就會知道的。”
與完顏亶對話兩句後,中年男子才轉頭看向贏行天幾人:“潛龍淵?焉道?”
後者與歐海潮同時點頭,神情中充滿了戒備。
“你很強,強到是我一千年以來生平僅見。哪怕巫門最興盛時代,宗師過百頂尖成雙數……也無人能與你比肩。”他讚歎幾句,主動朝著贏行天拱了拱手:“如此驚才絕豔的英雄人物,若是華夏曆史上有誰能憑一己之力走出那條大道,大約也只有閣下有這個機會了。”
那條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