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長冰小心翼翼的步出門外,張望了一番,見整個客棧寂靜無聲,而院中四處散落著屍首。她便知,這裡除了她跟綠籬外,便再無活物。她退回房中,將身體冷硬的峒娘摟住,抱在懷中,極其壓抑的哭起來。聲音不大,卻十分悲傷,似乎要將她這六年來所遭遇的種種不幸盡數傾訴出來。
綠籬見赫連長冰壓低聲量以極度難受的神色痛哭,不知該如何安慰,遂也蹲在一旁守著赫連長冰默默流淚。
“長冰姑娘,你果真還在此處。”
驀然,門外響起一道聲音,將赫連長冰和綠籬嚇得同時打了個冷噤。不過,赫連長冰很快就聽出那道聲音極為熟悉,當即回頭朝聲源處望去,只見任沅杜與另一名侍衛立在門口,正滿臉微笑的望著她們。
“任侍衛。”赫連長冰將峒娘輕放地上,驚喜的望向任沅杜。
“屬下高暘參見長公主殿下。”立在任沅杜身邊的侍衛朝前行了一步,單膝跪地道。
“你是……”赫連長冰望著面生的高暘,猶豫的看了看任沅杜,遲疑道:“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是什麼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不認識屬下十分正常。”高暘道:“但公主殿下你在屬下心裡永遠都是曾經的天樂長公主,而公主殿下在陛下心裡,永遠都是陛下最疼愛的長女。”
赫連長冰聞言,略略沉吟道:“你是父皇的人?是父皇派你來的?”
高暘微微頷首道:“是的,公主殿下。”
赫連長冰又問:“你一直在我們的隊伍裡?”
高暘又點了點頭。
赫連長冰緊問:“那你在我父皇身邊是做什麼的?”
“屬下是陛下的暗峰首領。”高暘答道:“如今陛下儘管神思恍惚,但陛下心裡依舊時時刻刻都牽掛著公主殿下的安危!”
“如今,父皇與皇后娘娘伉儷情深,加上又有皇弟赫連重樓,他還管我的死活幹什麼?我的封號、行宮不都是他默許皇后娘娘褫奪的嗎?”赫連長冰怒道。
“公主殿下,你可不能這樣想。”高暘道:“這些,你今後會明白的。”
“我不想明白!一路上,你知道我被追殺偷襲了多少次嗎?原本五六十人的隊伍,如今只剩下我們幾個了。”赫連長冰望著高暘,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任沅杜傾身將赫連長冰抱住,將她的頭埋入他的懷中,輕聲道:“長冰,你想哭就哭吧!不要忍著。”
良久後,赫連長冰極度壓抑的哭聲終於變成了嚎啕大哭。
綠籬聽見赫連長冰痛哭,也忍不住抽抽搭搭的哭起來。高暘望著被任沅杜抱在懷裡的赫連長冰,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嘆息了一聲。
“殿……”
少傾後,當任沅杜驚喜發現懷中的赫連長冰停止哭泣,正欲言語時,卻被門外猛然躥入的人影驚到。高暘立在一旁,早已長劍出鞘,橫在了那個鑽進門來的人的脖頸上。
“別,別動手……我是來找公主殿下的。”那人一身玄色輕甲,才入門就被人在脖頸處橫上一柄長劍,立刻舉起雙手急急辯解。
“高暘,自己人。”任沅杜看清來者後,忙將高暘橫在那人脖頸上的長劍挪開。“位霖,你怎麼來了?”
“天哪,我還以為公主殿下已經……”位霖見任沅杜將橫在自己脖頸的那柄長劍挪開後,立刻像倒豆子似的說開了。“我們昨日遇到那些黑衣人,以為你們已遭不測,就將他們殺了個七七八八,沒想到,你們都在啊!真是嚇死我了!”
赫連長冰聽見說話聲,便探頭看向位霖,見其又是個面生的侍衛,只不過他的穿著與任沅杜和高暘不同。“你又是誰?”
“小公主殿下,我……屬下是你外祖父身邊的副將,叫做位霖,你喚我位霖哥哥就好。”位霖見赫連長冰主動跟他說話,頓時開心得跟個孩子似的。“屬下聽說公主殿下待人冷漠,如今看來並非如此嘛!所以說,傳聞都是不可信的。”
“可我怎麼從未見過你?”赫連長冰望著喋喋不休的位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