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房右排靠近小路的房間裡——何偉業、霍小柔和小佳文現在居住的房間裡,兩個女人以一聲比一聲大的聲音激烈地爭吵著,讓這個本應該安靜的夜變得吵鬧起來。
“好啊,既然你這麼說,那就離婚好了!”
“離,趕緊離,離了趕緊給我滾!”
何偉業剛從外面送貨回來,就聽見妻子和媽媽尖銳的爭吵聲。
“怎麼回事?”何偉業生怕自己的聲音被聽到似的,聲音輕得如同哈了口氣。人家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光是他媽媽就能唱一出大戲了,再加上自己的媳婦,那還了得,敵情尚不明朗,他可不敢亂插話。於是乎,他乾脆將自己定在門外,只伸半個頭向屋內觀察一下情況。
“你就是因為我生個孩子了,所以才這麼對我吧!”婆婆氣勢洶洶的樣子,簡直就像罵街潑婦一樣毒辣、乾脆,從未見過如此陣仗的霍小柔一下子懵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說出自己滿腔的不滿。
“你生孩子,這跟生不生孩子有什麼關係嗎?別什麼都跟孩子掛鉤,還大學生呢!”司大美冷笑一聲,打蛇打七寸,她專捏這死妮子的軟肋,她在吵架方面還從來沒輸過誰呢!
“我,我——”霍小柔身體本就疼得要命,心情也老是起伏不定,司大美的話更讓她心裡憋屈得要死,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火一樣燒得她五臟六腑隱隱作痛。
“看這幾天把你、還有你那個娘給得意的,專門刁難我是吧!自以為自己是誰呢,我兒子對你不好嗎?你大著肚子的時候,不都是我兒子給你洗的衣服,甚至還給你洗臭襪子、髒內衣,他對你不夠好嗎?你知不知道,我的寶貝兒子,我都不捨得讓他給我洗衣服,你那娘竟然感如此欺負我兒子!”司大美把從醫院回來後這三天受到的委屈如同倒豆子一樣全說了出來。
“刁難?!”霍小柔緊皺著眉頭,從司大美的話裡挑了兩個最讓她難以理解的字,在嘴裡反覆琢磨著,想要弄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猛然,抬起頭,她看見了自己婆婆那猙獰的嘴裡依然繼續大聲宣洩著她的不滿,她漸漸感覺陌生無比——這人到底是誰,她嘴裡噼裡啪啦地在蹦噠著的話是什麼意思?在懷孕六個月之前,衣服都是她霍小柔自己洗的呀,難道婆婆她都看不見的嗎?
“可、可是,我啊,我剛剛只是在跟我弟弟打電話呢,是你很沒禮貌的插話進來的啊!”霍小柔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樣一個蠻不講理的人,於是抓住了最開始引起爭吵的誤會,試圖消弭這場爭吵。
“沒禮貌,是誰沒禮貌?你有禮貌,就你有禮貌,你全家都有禮貌,行了吧!我告訴你,你剛剛打電話,我都聽見了,你就是說我壞話呢,你以為我聾嗎?”司大美猛地向前一躥,再次甩開了那個掛在橫樑上用來遮擋產婦和嬰兒的薄布——就像剛開始爭吵時一樣,毫不客氣地、猛然甩開!
“但是,我並沒有說你啊,我是說我弟呢!”婆婆的機關槍一樣的嘴炮,打得霍小柔毫無還擊之力,最後只蹦出這麼一句無足輕重的話。
“你當我聾了,是吧,什麼家庭啊,什麼感情啊,不是說我嗎!”司大美咄咄逼人,毫無讓步之意。當然,她並沒有聽到兒媳婦聊天的全部內容,但就這幾個字就足以讓她百分百肯定兒媳婦肯定是在說她壞話呢!
“我,我……”霍小柔從未見過這樣胡攪蠻纏的人,自然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只得“啞巴吃黃連”,萬般委屈自己忍著了。無奈之間,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嘆息 ,責怪自己平日裡總看不上那些個罵人的話,真到用的時候只能像這樣一個能用的詞也想不到,想到了也說不出口來。
“好了,媽,別吵了!”何偉業的聲音好像卡在喉嚨裡了一樣,小得讓人聽不大清楚具體內容。
啊!霍小柔聽見丈夫的聲音,太好了,他什麼時候回來了,她充滿希望的看向丈夫,但是丈夫始終沒看她一眼,只顧得忙前忙後地圍著他媽媽,一門心思地平復憤怒的母親的怒火呢!
何偉業自然注意到了無助的妻子了,但是他這幾天也確實受了不少氣啊,她任由自己的親孃在他家裡作威作福地欺負他,正好趁此機會讓媽媽壓一壓妻子的氣焰。不過,他是不會自己出面的,萬一處理不好影響了夫妻感情,可就不妙了!這樣由媽媽出面,就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了,妻子孃家那邊也說不著他何偉業什麼——真是聰明,他在心裡偷偷誇讚了自己一下。
司大美又單方面嘟囔了幾分鐘,看兒媳婦那邊一副蔫了吧唧的樣子,火氣自然也平復下來了,考慮到孩子出生九天而已,萬一打擾到孩子休息的話總是不好的,於是她便不再說什麼,移步到隔壁女兒的房間去了。
霍小柔看人都走了,趕緊抱起哭鬧的寶寶,想要給她喂喂奶。正當霍小柔要解開自己的扣子時,突然擋在自己面前的薄布再次被甩開了。
“啊!”霍小柔嚇了一跳,定神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公公,幸好她沒在餵奶,一股火氣竄到心臟,瞬間點暴了她的脾氣,也不管對面是誰了,直接吼了一句,“你幹什麼啊!”
“吼吼,吼什麼吼!”
“我正要餵奶呢!你有病啊!”
“餵奶就喂唄!我是你爸爸,怎麼了?”
“哈?!”霍小柔疑惑到五官快擰巴到一起了——哼!本姑娘的親爸爸才不會這樣不知分寸!
何成功也許是覺得自己做得有那麼一丁點兒不合適,愣了幾秒後又退到了薄布外邊的餐桌旁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