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眼鏡跟上她。
徐黎靈走在前面,王眼鏡並不敢像之前和高如蘭搭話那樣主動去討她的嫌,亦步亦趨走在她身後,盯著她黑『色』的長衣下襬,好像有風,吹起那片衣角,像黑『色』蝴蝶。
殯儀館的走廊大概兩米來寬,不算寬闊,一兩個人走也綽綽有餘。王眼鏡走在徐黎靈身後,拐了一個又一個彎,穿過一道又一道走廊,他覺得這路好像走不盡了,想趕上前面的人,卻總是差那麼一兩步。穿透玻璃變成冷『色』調的陽光和不鏽鋼的窗戶交錯縱橫,組合出一片靜謐的空間,像囚牢,沒有出口的獄。王眼鏡張皇地往窗外看,在上個視窗看到的一棵桑樹依然在他的左手邊,他開始害怕,撒開腿跑了起來,整個走廊都跑了起來,風聲呼呼的擦過耳際,周圍的景物迅速的拆分,組合,顛倒,光怪陸離。
走在前面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不見了,王眼鏡跑得全身汗岑岑的,卻不敢停下來,喘著粗氣往旁邊窗子看了一眼,駭然地發現自己居然還在原地打轉!
只要稍稍停下,他就跟著地板飛速的向後移去,光芒早已被墨『色』吞噬,背後的黑魆魆像一張流著涎水的血盆大口,只等獵物力竭了,疲憊了,靜待著將人吞噬入腹。
“鬼打牆,是鬼啊!”他連話都說不順了,終於想起這是殯儀館,眼見剛才的入殮師還走在自己前頭,哪怕他什麼也沒看到,也拼了命地往前衝。
拐角處終於近了,他眼中『露』出狂喜之『色』,腳下狂奔不止,可距離希望的距離一點點縮小,手終於夠到拐角處的牆壁。
有什麼涼涼的,枯瘦的,一節一節的東西慢慢覆在了他掰住拐角牆壁的手指上,王眼鏡來不及想那是什麼,腳下奔跑的走廊速度似乎已經緩了下來。他縱身越過拐角,身體因為慣『性』猛的往前一撞,耳邊聽到稀里嘩啦的響聲。
腳下一個打滑,王眼鏡整個人側身朝地摔了過去,他嘴裡連聲哎喲,感覺一身骨頭都要摔散了。
他把手伸出來想『摸』『摸』鼻子,他覺得自己的鼻子一定摔的骨折了,因為那裡冰冰涼涼的,他都能感覺到那裡有骨頭。王眼鏡睜開眼,對上一雙空洞洞的骷髏眼,人架子泛著凍人的冷『色』,七零八碎的落在地上。
骷髏頭的眼洞裡有條長長的白蛆,肥膩的身體朝他探過來。
“啊!”他撕破嗓子大叫:“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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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碎散的骨頭慢慢拼在一起,有了點人的樣子,“吱嘎”“吱嘎”的聲音,像瘮人的慘笑,朝王眼鏡匯攏過去。
“不要,不要過來,求求你們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
王眼鏡猛地睜開眼睛。
眼前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四周很安靜,他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重重地像是鼓捶。
原來是夢,他想,又鬆了口氣,終於安全了。
王眼鏡神魂未定,肌肉痠軟的無力,趴在桌上,藉著黑暗中朦朦朧朧的光看見眼前坐著一個女人,一個套在黑『色』衣服裡的女人,就如同曾經聽過的白雪公主故事裡描述的,面板白的像白雪,唇紅得像沾滿了鮮血。
這屋子裡還有其他人?
燈光亮起來,白熾燈給人帶來安全感,王眼鏡眼珠子轉了轉,臉邊挨著一張熟悉的人臉,他在無數日日夜夜見過的,長滿老人斑的臉。
“啊啊啊!”王眼鏡驚叫地摔下椅子,抖如篩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