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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檔案叄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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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了放在一邊的妝盤, 卻並沒有開始給王樹文上妝, 而是放在手裡把玩了會兒, 然後又搖搖頭放下了化妝工具。那些化妝品和化妝工具看上去奇奇怪怪, 不像普通女人梳妝檯上放置的常備品,而像畫家用的畫具,有油彩, 粉刷, 人臉不是人臉, 成了入殮師作畫的畫布。

“請問徐老師,”王眼鏡終於有些不耐煩了, 略帶埋怨的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王樹文:“你什麼時候可以開始?耽誤太多時間也不好吧?”

他現在是真懷疑對方手裡有沒有真技術了,儘管殯儀館方面各種吹噓這個入殮師有多難預約, 脾氣有多怪,可誰知道那是不是他們特意搞出來騙消費者的噱頭呢?畢竟這個生意不比其他, 一個人只能做一次, 騙到了就騙到了。

徐黎靈道:“你不是很孝順你父親嗎?他上完妝即將入土了,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這是你們最後的相處機會, 不好好再多看他幾眼嗎?”

聲音溫和, 自然, 還有些許疑『惑』不解, 似乎奇怪為什麼他這麼心急。

王眼鏡一愣, 啞了口, 只好訕訕地點了點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聽這個女人的話,卻還是硬著頭皮走到了王樹文的床前,做了個深呼吸,俯下頭去看,他的父親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跟平時睡著躺在床上的樣子沒有什麼二樣,似乎這次也只是睡著了,只是睡的時間長。即便躺在床上,王樹文也沒有佔據多少面積,他面板上長滿了老年斑,很瘦,尤其是手,乾枯的就像村裡燒火拾柴時被忽略的那些碎段,似乎踩過去還能發出吱呀的聲音。

夢境中骨骼吱嘎吱嘎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響著,王眼鏡面板上立刻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他覺得好像有人在看他,他回過頭去,一排排床整齊的排列著,每張床上都拱起一個鼓包,被白布覆蓋著,看不清下面的東西。

也不知道這封閉的室內哪來的視窗,從哪裡吹過來的冷風,一隻只無形的手要去掀開白布。

“你父親太瘦。”徐黎靈道:“瘦子不好化妝,能著筆的皮實在太少了。還是你比較好。”她的目光一寸寸丈量過王眼鏡的身體,誇讚道:“你和你老婆都好。”

王眼鏡想生氣,可也許是太冷了,這氣生不起來,於是反而心虛。他看見高牆上的排氣口了,風是從那兒灌進來的,吹得蓋屍布呼呼作響。蓋在白布底下的身體有長有短,有寬有窄,卻沒有哪一具讓躺在他面前的這具身體一樣,瘦的幾乎脫了形。

他和他老婆的身材絕對說不上好,他老婆更是出了名的胖,肚子永遠都像九月懷相隨時都要生產。他沒有那麼誇張,可是富態豐腴的身體,還有腆著啤酒肚,無一不在彰顯著家裡的好伙食。

為什麼呢?

他捏了捏腰間的肥肉,恨不得立刻扯下來塞幾塊到自己父親身上去,好緩和此刻的窘境。

王眼鏡覺得自己像渾身赤*『裸』著的,整個暴『露』在這個室內。

徐黎靈道:“大家都很好奇,這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王眼鏡的額頭上開始冒汗。

這個年輕的女人眼睛不是在看他,而是直勾勾地越過了他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後的區域裡。

大家……王眼鏡覺得背後『毛』骨悚然,卻又不敢回過頭,就在這背後,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就在那一塊塊的白布底下,有人在看著他!

壓抑的尖叫死死遏制在喉嚨口,王眼鏡叫不出聲來,有什麼東西攀爬上他的身體,扼住他的頸,壓住他的胸口,不讓他開口說話。

“不知道就算了。”徐黎靈道,笑了笑。

王眼鏡揪住自己衣領的手鬆開了,壓在胸口那塊大石終於被移開似的,他迫不及待的大口呼吸,哪怕室內的空氣瀰漫著腐味兒。

“說說你父親的生平吧。”徐黎靈再次開口打破了室內的死寂,王眼鏡看見這個詭異的女人終於拿起了筆,沾了些稠稠的,黃白『色』的半凝體,不知道那是什麼:“你說了,我才知道該怎麼化。”

“你是入殮師……”王眼鏡弱弱地說道,他想離開這裡,可是唯一通向出口的路兩旁是一排又一排的床,想走就必須從那裡透過,接受它們的夾道歡迎。

“這就是入殮師的工作。”徐黎靈執起筆刷把奇怪的『液』體滴落在王樹文的臉上,細細的刷過去,不漏過臉上每一條皺紋,冷冷清清的聲音在室內『蕩』起迴音,聽著有些不太真切。

王眼鏡給自己的手呵著氣,哆嗦道:“啊?”

她細緻地在王樹文的臉上塗上了油一樣的物質,緩緩的語速像沙漏裡流動的沙粒:“瞭解每一個客人的生平,就像瞭解他們的臉型,五官,氣質一樣。這樣我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顏『色』,該用什麼樣的筆觸,去給他們上最後的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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