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柳雙離如何在龍行衛中艱難度日。
只說自科舉殿試放榜後,禮部工作的重點就轉到了新帝新朝的秀女選秀上來。
做為禮部中真正主事的人,右侍郎陳保定這陣子是滿腹牢騷卻無處訴說。
宮中選秀的程式是有定例的,雖說今次是新帝初選,又是民間民女和朝堂貴女皆選,可程式的改動並不大,只不過比往時要更瑣碎些更復雜些吧了,整整人手再加大加細點管理也難不倒人。
本次選秀是新皇大事,太后已下了話,戶部不敢怠慢,禮部因選秀所要的各項支出閣文,皆是一送達即給予了批覆。
所以,選秀的各項事宜,對早已駕輕就熟的陳大人來說,真夠不成個問題,能讓他這陣子煩惱不已又無處訴說的,只能是另一樁事。
那就是新登大寶的少年天子,真太過不把他這老臣當回事了。
自殿試放榜,李超塵被公開招入宮後,沒過幾天,身為朝中禮儀教化的實際掌權人,禮部右侍郎陳保定的苦日子就來了。
卻在這時,家中不聽管教的二兒子,又一次宿夜不歸後,在外離奇橫死,而死因疑點重重。他悲痛未過,順天府含的答覆還沒下來,兒子的頭七剛過,宮裡的傳喚就不同尋常的送到了府上。
出人意料的不是出自宮掌實權的王太后,而是來自新科放榜後就一直醉臥美男堆裡的當今聖上。
“朕深知陳大人剛失了親兒,心中必定悲痛萬分,原不該在此時驚擾愛卿。只朕初登大寶,又還年輕,萬事不通,章法不明。現新朝科考已過,禮部又開始忙著朕的選秀。太后也說了,等朕大婚後,她就不再理事,讓朕親政。隻眼見日子將近,朕心裡卻還沒個底,不知太后娘娘所說的祖宗章法為何,心中常惶惶,真怕有個不好,引得朝堂不穩,天下生亂,那就真真對不起太后的信任,對不住列祖列宗遺訓。因此朕心下憂甚,思前想後,才想到了陳大人。陳大人是禮部侍郎,當代大儒,於章法上深得天下士子的讚譽。列位大人在向朕舉賢時,也多以陳大人為榜樣。所以朕才狠心,奪了大人的情,在此方時刻請大人到宮中來,勉為其難的教教朕,為朕分一分憂,愛卿不會為這怨朕心狠不通情面吧?”
說了這麼一大通,連列祖列宗,當代大儒等等都搬出來了,卻全都是表面的空話。陳保定根本不信這個自太子時期就一直胡行亂為的天子,會在此時翻然醒悟,會突然就為朝堂穩固,江山社稷發愁憂思。
他站在堂下,低垂著頭,聽著上頭那深情款款的憂思重語,眉頭是皺了又皺,嘴上是緊了又緊,直至少年天子停下嘆語,他才穩了穩心回道:“能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榮幸,臣豈可有怨。”
心下卻連番誹謗,聖上要真心中惶惶,那現會整齊排列在一旁擠眉弄眼、媚色無邊的諸多美男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也是聖上請來教化章法的?
“愛卿不怪就好。”秦思揚笑著點點頭,先給陳保定賜了坐,然後又輕笑著看立在一側的男色中離他最近那位,溫言道,“子凡,你可見過陳大人?”
與從陳保定進殿來,就神色各異,暗笑不至的各色美男不同。這個無論多少美色立於身側,都無損他分毫的顏色的傾絕俊秀的男子,在絕豔至極的五官下卻一直搭著一張痴傻的如木雞一般的神情。這反差之大搭配,讓陳保定初見之下,都不由怔愣了一下,思索著這個剛剛入榜的新科進士,是不是在這大雄寶殿內,受了多少不可告人的委屈!?
一直呆愣出神的李超塵,乍聽問話,高聳的雙肩本能的一挺,回神抬眼向上一望,正看到他高坐於上的主子,一雙慍怒的眸子,紅潤的唇瓣忙扯開迷人萬千的笑容。
這是急於化解尷尬的笑容,在一旁的陳保定看來,卻似受盡委屈的少年在無以自保下的絕美綻放
陳保定在此思維在,不忍的閉了閉眼,正好錯過了那絕美笑容下,秀麗的鳳眼隨之揚起的一辰星光,當陳保定再度睜開眼,看到的只有少年低聳著腦袋一步上前拜下:“臣緣淺薄,雖入了翰林院,卻一直無緣拜見陳大人。”
秦思揚眸光閃動,慍怒的神情只是一瞬,瞅著這一向不聽話的弄臣,撇撇嘴盡力的溫言笑道:“子凡勿安,有朕在你的緣豈會淺了,這不是嗎,陳大人朕就親自給你引見,以後啊在翰林院有什麼不懂的,子凡也不要客氣,即已相識,不懂了直接找陳大人請教就是了。”
說著秦思揚向陳保定招了招手,給兩人互相引見了一番,然後又不厭其煩的把李超塵著實好生的誇了又誇。
這意思十分的明顯,就是要拿陳保定當代大儒的聲望來給自己的寵臣李超塵加碼添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