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寧安罵了一陣子,氣也消了,把王寧澤抓過來,按著他坐在對面,語重心長道:“四郎,你知道為什麼要提倡管子之學,要推翻孔孟嗎?”
“因為孔孟之道沒用,腐朽,壓抑,禁錮。”王寧澤給了個標準答案。
王寧安嘆口氣,“傻小子,因為孔孟之道不讓你殺人,不讓你搶劫,要你克己複禮,要你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明白了嗎?”
王寧澤抓了抓頭,苦著臉道:“哥,我怎麼覺得孔孟之道挺好啊?”
“你真傻啊!聽他們的,怎麼發財,怎麼享受?別說咱們,就算歷代的儒者,哪一個不是說一套,做一套!沒辦法啊,人啊,都希望有規矩,但是又都希望這規矩只約束別人,自己例外……古往今來,能做到言行一致的,幾乎沒有,你說儒者現實也好,說他們不接地氣也好……總而言之,咱們腳下是涼州,這裡遵循的是管子之道,你懂嗎?”
“不懂!”王寧澤搖頭。
“有什麼不懂的,就是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怎麼有利怎麼來!不要害怕!放開手腳!我不會追究你的罪責,宋庠,馮京他們還會想辦法,把你的行為包裝成英雄,把你寫進書裡,傳回大宋,讓無數人贊美你,歌頌你,把你當成英雄崇拜,這回你懂了吧?”
王寧澤淩亂了,他這回是徹底清楚了,敢情哥哥是跑來責備自己,下手太輕了!
“你可真是我親哥啊!”
王寧澤二話不說,舉杯狂飲,到了第二天,他立刻點齊人馬,搶糧食的賊不止一夥,搶了也不止一次,四少爺和你們沒完!
王寧澤的兵,就像是蝗蟲過境一般,到處清理,把財寶搶走,把牛羊馬匹順走,把青壯變成苦役,把女人變成奴僕……當然了,這種事情幹多了,心裡也會慚愧,也會冒汗,不過不要緊,去百家書院,聽聽宋相公講課,看看馮狀元說經典,很快又會精神滿滿,幹勁十足了。
王寧澤突然明白了,難怪好多強盜土匪都供著關聖帝君,敢情是這麼用的啊!
清理地方,是個多大的工程,王寧安還捨不得把兄弟變成瘋子,只是讓他熟悉一下就行了,還有更多的人,爭著搶著幹呢!
經過一個多月的光景,除了涼州越發興旺繁榮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狼藉,幾乎千裡無人煙!
而王寧安要的就是這個!
他給西京送去了一份洋洋灑灑的萬言書,詳細羅列了自己所有的請求,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要人,不拘什麼樣的,越多越好!
“拿下了涼州,穩一穩,下一步就是甘州,整個河西走廊也就通了,對吧?”趙禎緩緩說道。
從三月份開始,趙禎的眼疾又加重了許多,早就看不清小字了。朝臣就只好把文字寫得越來越大,但是也有極限,總不能一篇只有一兩個字吧!
沒辦法,幾乎所有的奏摺,都要趙曙給他念。
眼睛看不清了,趙禎也沒了好脾氣,經常會發火,還會沖著趙曙大吼大叫,沒法子,小家夥只能默默承受,小心翼翼照顧父皇,低眉順眼,逆來順受,絕對不敢有半點不敬。
幾個月下來,哪怕最苛刻的人都要稱贊一句:太子純孝!
“父皇聖明,除了甘州之外,還剩下一個嘉峪關,已經無關緊要了。”
趙禎點了點頭,突然,他抓起了一份奏疏,這是吏部考核官吏的名冊,趙大叔破口大罵,“都是一群辜負聖恩的貪瀆之吏,欺負朕老且病矣,肆意胡為,全都給朕砍了腦袋!一個不留!”
趙曙連忙懇求道:“父皇,官吏之中,縱然有些不肖,也不能盡數殺了,兒臣懇請父皇,給他們一個機會,只是發配就好啊!”
趙禎遲疑了許久,“嗯,就聽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