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大宋高薪厚遇,又不殺士人,官員貪贓枉法的行為所在多有,但是能追究的卻不多……後來王寧安推動變法之後,官吏數目大量增加,原本交給士紳的權力,都收了回來。
官吏直接接觸百姓,有什麼貪賄行為,立刻就會激起民怨,報紙連篇累牘,經常反應這類情況。
還有,推動建設,發展經濟,增加基礎設施,每項工程,都涉及到方方面面,從中大撈好處的人,絕不在少數。
呂惠卿的話還算客氣,放眼望去,幾乎無官不貪,區別只是多少而已,有的貪了,但是能辦事,有的貪了,卻不辦事!更加可惡透頂!
“吉甫,你覺得官員如此,根子在哪裡?”
“這個……師父,弟子不敢說。”
“你不敢說,我說。”王寧安哼了一聲,“就在滿朝重臣,就在你們身上!”
“啊!”
呂惠卿驚得臉色蒼白,慌忙拜倒,這次可不是他裝蒜,而是真的害怕了。
“師父,弟子絕沒有貪賄行為,請師父明察。”
“你當然沒有!”王寧安咬了咬牙,“起來吧,我今天也沒想問你的罪。”
呂惠卿戰戰兢兢,從地上爬起來,渾身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我說根子在你們身上,不是隨便說的。”王寧安認真道:“你們這些當道掌權諸公,為了搶奪位置,彼此傾軋爭奪,黨同伐異,拉幫結派……正因為上面不和,下面人才有機會,大肆貪墨,而不用擔心被嚴懲。一來有上面的人庇護,二來上面的人亂鬥,也沒有精力管他們,權位你們去爭,人家只管塞滿荷包……你說,我講的有沒有道理?”
“啊!”呂惠卿羞愧滿臉,“師父高論,一針見血,弟子愧不能及!”
王寧安突然又笑了。
“你們不也是想出了辦法嗎!知道互相亂鬥,沒有好下場,就暗中抱團了!”
又被老師戳穿了心思,呂惠卿很是尷尬,“師,師父,弟子們也是無可奈何,要不然,我們還不是文寬夫和拗相公的對手啊!”
“行了。”王寧安擺手,讓呂惠卿坐在了對面,他語重心長道:“吉甫,我想你很明白了,官員之間,必須要有約束,尤其是上層,爭鬥可以,但是不能沒有大局,沒有天下,沒有規矩!”
呂惠卿用力點頭,“師父所言極是,只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就拿這一次的事情來說,明顯有人拿契丹的大局,拿朝廷開疆拓土的大事,來當成爭權奪利的工具,如此行徑,簡直人神共憤,天地不容!只是——縱觀歷代,君子下場悽慘,小人大行其道,君子廉潔自守,小人肆意胡來,結果往往是小人戰勝君子,吏治崩壞,不可收拾!”
王寧安頷首,笑道:“所有需要有一個堅強的核心,有廣泛的共識,身居高位,彼此之間,要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要有共同的理想目標,要有糾正錯誤的能力!”王寧安道:“我曾和兩個人提過,要組建一個學會,吸收各界優秀人才加入,尤其是能幹的官吏,大家要確定目標,訂立規矩,然後才能往下落實,如果出了偏差,就要及時糾正,對於貪臣墨吏,決不能客氣!”
呂惠卿仔細聽著老師的想法,他也陷入了深思,光靠著朝廷會議,私下交往,很多事情是沒法談的,就像這次推舉首相,六藝就四分五裂,彼此猜忌,讓外人鑽了空子。
假如再有另外一個平臺,大家坦誠溝通,情況就會好很多。
呂惠卿贊嘆道:“師父,真是高明,弟子嘆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