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態複仇是很爽的劇情,但貧民們這麼做等同於變相認同富人的做法,既把自我的價值感建立在貶低他人的價值上。
這是一種低階的快樂,但並不妨礙它是真的很快樂。歷經千萬年篩選留存下的人類,刻在基因深處的競爭意識,必然要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敵人的失敗之上。
這一點是他不能改變的,但他的夢想是帶著大家一起去探索內心世界,向內挖掘感知快樂的能力。
這樣的走向,似乎並沒有讓世界變好。只是造了一個大家過上幸福自在生活的虛假景觀。
何況能夠登上權力與財務頂峰之人的精神力也沒那麼脆弱,想要獲得掌控他人的能力,首先得有一顆大心髒。
他抬起頭,不遠處哥哥正在閱讀電紙書。
很小的時候,他就能感覺得到,哥哥喜歡裝乖巧操縱人心,一旦事情不受控制,就會不高興。
他喜歡纏著哥哥,卻並不喜歡被操縱。即使知道哥哥並不把自己笨拙的努力放在眼裡,依然執著地,堅定地,靠近哥哥,看著哥哥吃驚的樣子,心疼的樣子,不自覺被自己吸引的樣子,內心無比滿足。
這種隱隱的角力,隨著兩人關系進一步拉進而消失了嗎?並沒有。
陶蘭澤冷靜下來,就知道哥哥在偷換概念。比如破壞力與創造力像孿生兄弟這樣的話,是用來形容一些具備革命性的創造力。
但哥哥明顯是藉著講文森特的事,消除他對打破倫理禁忌的顧忌,進一步加深兄弟間的羈絆。
哥哥一再告誡他,兄弟相戀是危險,卻一次次欲拒還迎。或許哥哥心裡想著,要給他一個美好的未來,把主動權交給他,但潛意識裡特別害怕在這段關系裡失去主動性,而他的心跟哥哥是一樣的。
他們不約而同把苦澀的壞,藏在層層美好的外衣下,像蓮花包裹著苦澀的蓮子,是同一片池塘生長的並蒂蓮,同根同源,本質相近。
想通了這一點,他更明白哥哥的心,盯著那張明豔動人的臉,心兒怦怦跳。
哥哥像感應到他的視線,緩緩抬起頭,沖他粲然一笑。
陶蘭澤心上一緊,一隻索魂的鈎,鈎住了他的魂,他順著牽引走了過去。
“累了吧。”哥哥伸手幫他揉揉肩。
他沉溺於哥哥的溫柔,像泡在暖和溫泉池,通體舒暢,心情放鬆。看著哥哥的笑,回想起砸碎那塊假玉時,哥哥開懷大笑,如繃緊的弦斷了,嗡嗡亂顫,聲音明亮。
那時他們是那麼地暢快,像掙脫了所有心靈枷鎖,找到了全新的道路。
他想,應該對這段感情更有信心一點。哥哥是個聰明人,從來不願意被困在他人的評價體系裡,甚至不願困在利害糾纏中。哥哥雖會把對他人的掌控力視作好用的工具,可終究不會被工具困住,會去尋找內心真正的渴望。
他也必須堅持思考人生,探索美好,雖帶著負罪感前行,前路坎坷,然而有愛相伴,並非苦旅。
前往文森特的新居前,陶蘭澤翻開行李箱,挑挑揀揀,換了又換,實在不知該穿哪套。
哥哥替他選了一套,安慰道:“別緊張,就當去熟悉朋友家做客。別想太多。”
文森特的新家,位於公園旁的獨幢別墅,褐磚紅瓦被灰色的山毛櫸圍繞,十分古樸典雅。
穿過庭院按響門鈴,文森特開門熱情地招呼兩人進屋。在玄關處剛換好拖鞋,傑克就戴著圍裙出現。
文森特露出靦腆的笑容:“重新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愛人傑克。”
兄弟倆客氣地跟傑克打招呼。
文森特尷尬地揉了揉腦袋:“你們怎麼一點也不意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跟傑克的事。”
陶如琢:“嗯,我做過傑克的背調。”
文森特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