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不該是他的工作，奈何助教把任務甩給他，他認真完成後，導師十分中意他的統籌能力，承諾讓他畢業後來當自己的左膀右臂。
為了抱緊導師的大腿，陶如琢接下這門苦差。經費充足時，他得心應手，經費縮緊時，壓力就來了。特別是現在，導師想要暫停幾個專案。
計算分析每個專案的前景，並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處理人際關系。他受導師寵愛，遭到嫉妒是必然的。在沒有重大利益沖突時，同門即使嫉妒他的才華，也沒有閑心給他添亂。可他要是參與了導師的重大決策，暫停了幾位同門手上的專案。必定會被人記恨，引來禍端。他雖不怕事，卻不想惹事。然而任務已經派下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下。
陶如琢和助教一起整理資料，其它人聽到了風聲，時不時找他談話，說自己的專案前景光明，進展順利，很快就能出成果。
助教耳根子軟，又怕得罪人，對陶如琢說：“每個專案都很重要，我們實在是統籌不來。要不就跟導師說沒法算。”
這不等於讓導師當壞人嗎？他們的導師雖然嚴厲，卻特別愛惜自身名聲。在圈子裡以開放包容、慷慨無私，鼓勵學生創新的學術態度而聞名。
讓有前景的實驗被迫暫停的惡名，一向英明的導師可不願承擔。導師只會暗示其它同學，這是核算帳目之人的建議。
參與了這件事必定會背負惡名，既然如此何必再讓導師覺得自己是不能扛事的無能之輩。
陶如琢安慰助教：“你別擔心，多算幾遍肯定能得出結論。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我今晚加班。”
助教本就想卸下責任，藉口要回家看看孩子，早早離開。
助教剛走，陶如琢便停止算帳，詢問ai模型專利的價格，和二手房交易平臺瞭解行情，而後把名下的那套房掛在網上，又聯絡了幾個中介把房子掛出去。
正忙著，聽到弟弟陶蘭澤來電。
陶如琢接起電話問，“喂，什麼事。”
弟弟問：“哥，你在哪。”
陶如琢：“在學校。替導師算帳。”
弟弟：“哥，我有幾道數學題不懂。你能不能跟我影片一下。”
講解題目這種事，發圖文既可，哪裡用得著開影片，弟弟分明是想看看他現在究竟在哪裡。這孩子，疑心還挺重的。
陶如琢把手機放進支架，開啟影片。
螢幕的另一端是弟弟青澀但朝氣蓬勃的臉。弟弟盯著他，許久不說話。
“有什麼題目不懂，快點問吧。我還有活要幹。”
弟弟這才回過神來，開始問問題。
短暫的教學後，陶如琢關閉影片，關門、鋪坐墊、洗手、給左手戴上一次性手套，而後開啟剛才的影片錄頻，開啟迴圈播放模式。
“哥哥，這題我不懂……”弟弟略帶撒嬌的詢問聲從手機裡傳了出來，
陶如琢看著弟弟的臉，彷彿時光回朔到昨夜，弟弟那滾燙的手牢牢握住他的把柄，一次又一次拷問著他的心靈。
他那深埋在層層厚土下的真心，在接受一波又一波襲擾後，被迫生根發芽，把根系紮向泥土更深處，向無盡的黑暗詰問生命的意義，嫩芽鑽出土壤，青澀地迎接陽光、雨露，在未知的世界蓬勃生長。
他沉浸在新生的喜悅裡，暫忘世俗的風暴，在臺風眼中尋得風調雨順的片刻的溫柔。在一道又一道的白光接引中，前往極樂世界，那裡沒有紛爭與詆毀，沒有嫉恨與仇視，只有至純至真的道、至善至美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