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哉。這人腦筋生鏽還是卡殼了,反射弧這麼長?
還沒收好檔案,姚江已經站了起來,陸山趕緊加快動作。
姚老闆請客,過了這村沒這店,宰人的機會必須抓住。
鳥啼如一支支書簽插在樹間,標示花的遺跡。住院部走廊的視窗暈染層疊著深淺不一的綠色,近的遠的,都閃爍著。
黎永濟的病房門外,站了兩個西裝革履的人。
歷中行心中奇怪,稍微加快腳步,剛走到門口不遠處,就被其中一位攔下。
對方低聲開口:“請問你是?”這人相貌平平,扔到馬路上不會惹人注意的型別。
“這間病房是我老師在住,我叫歷中行。你們是?”歷中行平靜地表明身份,掃了一眼另一位,倒是文質彬彬。
“是中行嗎?進來吧。”不待這二人開口,門內傳來一道陌生而穩重的呼喚。
此言一出,兩人就都退開,給他讓路。
歷中行推門而入,看見黎永濟床前,背對窗戶坐著一位五十歲上下的男人。國字臉,北鬥眉,衣著端正,姿態放鬆,向門口望過來時,教人感到一股壓力。
那是含有審視意味的,由上而下的注目。
“中行,這是你衛伯伯。小時候,你衛伯伯來家裡買過畫兒的,記得嗎?”黎永濟口吻相當隨意,相當和藹,但歷中行與他一起生活這麼多年,如父子同心,立刻辨出這是展示給人聽的隨意,意在告訴這房間中的第三個人:我們不拿你當客人。
歷中行便端方地喊了一聲“衛伯伯”,也走到床前坐下。他沒想起來小時候見過對方,但已經知道對方是誰。
這是衛昌的父親,省委衛副書記。
衛書記應了他一聲,笑道:“那時候中行好像只有五六歲吧?應該不記得了。”又轉向靠在床頭坐著的黎永濟,“您和中行回了河梁,怎麼也不跟我打聲招呼。這病房位置偏,而且小了些,要不去省中醫,或者軍總院?”
黎永濟拍拍對方的膝:“這兒離家近,中行回家、工作,都方便,我也方便。”
衛書記又問:“開銷大嗎?”
這該他答。歷中行只說:“衛伯伯,我擔得起,您放心。”
衛書記聞言,並無贊許,也無責怪,嘆一口氣道:“黎老師,您還是跟我見外。”
“今非昔比,你現在,可不是當年的小衛了。”黎永濟說了一句真心話。
對方默然片刻,再開口時,好似也向前看了:“中行,聽黎老師說,你和萬彙城的負責人是朋友?”
“是的。”歷中行進門到現在都應對從容,聽到這裡,忽地忐忑起來。想起老師說過,衛家不希望萬彙進展順利。
“如果衛昌問到你這裡,中行可以指點他一下。”但衛書記語焉不詳,只是一句帶過,說得很客氣。
“不敢說指點,衛局長如果需要我做什麼,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不會推辭的。”歷中行只好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