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陳走了,他嘆口氣,掏出手機給物件報備:姚,我今晚加班……
姚江:不過來了?
行:嗯,住工地。
想想,又發了個喪氣貓蹲牆角的表情包。
姚江:沒事。
歷中行以為他是說,只一天見不到,沒事。
然而,晚上七點半,吃完工地自助快餐回來,一進辦公室,就對上這人雍容的視線——嗯,“雍容”,他自己不動聲色加的定語,特指bingbing的姚總坐在歷隊長的座位上,泰然自若,一派正宮氣象。
“吃了嗎?”一步步過去。他步子大,沒兩步就跨過半間板房到了桌邊。
姚江的目光追著他,但身子沒動,等他到面前了,問:“樂什麼?”
歷中行:“啊?”
姚江也不戳穿,看人拎了凳子過來:“還沒吃。你自己吃了?”
歷中行剛要坐下:“啊?我和同事一起吃的,你沒說……”還剩半句,中途換成一肘子戳過去,“逗我是吧?這裡我說了算。你沒飯吃了。”
說完,還是起身,雙手揣兜準備出門,“跟我一起去還是我給你帶回來?”
姚江站起來,眼尾輕揚,抱他一下:“我過來沒事不好解釋。謝謝歷隊賞飯。”
歷中行有些高興,又有點不是滋味兒。自己有朝一日竟能和漢武帝一樣金屋藏嬌——甚至連金屋都沒有,只有個破屋,人家也甘心跑來;又好比錦衣夜行,得了這麼大一個寶貝,卻不能高頭大馬穿梭人前。
他腳下已轉了方向,又躊躇回身,飛快揭了一頁置物架上的便簽,幾秒寫滿一小張紙片,塞進姚江手裡,再不猶豫,抬腿便走。
姚江不明所以,展開半皺的便簽。
字跡匆忙,卻不輕飄,兩行英文寫出了行草的架勢,筆筆鐵畫銀鈎。認了片刻才看清,是莎翁的句——
for thy seh eath brings
that then i srn to change y state ith kings.
——記得你的溫柔多富有我不願放棄這境遇做王侯。
頭尾頓折處,力透紙背。便簽遭筆畫刻鑿而向後凸出的部分,像曲折虔誠的吻,經由筆墨紙張,層層消耗,竟無一絲減損,於他指腹安然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