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悲觀,他的未來需要預案,任何事,要考慮到最壞的地步,給斷臂做假肢,為玉碎制錦盒。從前他自信可以挽救和彌補一切。
除了一件事,除了這個人。
歷中行不說話,眼底月色灼人,猛地撐起身吻了他。
這不算是一個吻,只不過唇貼著唇。
這定然是一個吻,只不過唇貼著唇。
足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唇分,歷中行披著滿身樹影坐起來。不知月光還是燈光,一片片翻犁著雪白的牆。
姚江張口欲言,吻便又捲土重來。
這一次確鑿無疑,柔軟的舌長驅直入,不由分說嵌進他的唇齒。
歷中行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作弊。
他無法回答姚江的問題,無法預言未來,無法給他任何虛假的安全感,他只能賭,賭對方捨不得,賭火焰可以點燃焰火。
他賭贏了。
那吻像激越的號角,旗鋒所指,摧枯拉朽。姚江只聽見胸中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滄海夷為平原,桑田拔地而起,燃燒的火焰蒸幹一切,理智滋滋化作煙塵被千軍萬馬踏於蹄下。他投降。
近乎噬咬般控住那甘願自陷的唇舌,託著歷中行的臂肘霍然起身,姚江屈腿膝行,將人按在床頭的軟墊上。
墊板一聲悶響,歷中行的輕呼還未出口就被堵了回去,口腔中氧氣被迅速捲走,高熱的軟物靈活如蛇,輕舔他的上顎,他眼前一花,腦海白光連閃,水聲綿密的糾纏又接踵而至。他抓著人的肩膀,短暫窒息之後,找回了自己粗重的呼吸,竭力回應。
姚江托住他,一手攥著他的腰,半跪在床沿,大腿肌肉緊繃,侵入他雙腿之間。歷中行原本盤坐的單腿為容納他而展開,感覺到對方西褲下蟄伏的兇物形狀鮮明地烙著自己。
他也硬了,性器隔著布料緊貼姚江大腿。渾身燥熱,微抬的眼眸泛起一層瑩潤水光,耳垂通紅,呼吸急促,仍擁著人鍥而不捨地吻下去。
捨命奉陪的架勢。
“中行……”攻城略地的人鳴金收兵,姚江低眉放了他,又不甘心,銜住下唇再咬一口,而後交頸相擁。在他耳邊一出聲,嗓子全啞了,鼻息火燙。
歷中行低頭,雙臂微松,額抵在他肩上喘氣。
姚江覺得自己可笑。無謂地掙紮這麼久,還是跟這世上所有男人一樣不能免俗,吃到嘴裡就捨不得放。他想了,就嗤笑出聲。
“笑什麼……”歷中行的脊骨又繃起來,緊張地抬頭,怕他不認賬。
抬到一半,被人輕輕按住後頸,指腹帶著噼裡啪啦的電流,緩緩摩挲。姚江雙唇貼上他的耳廓,聲帶崩毀似地吐息,接近無聲,說,“愛你。”
“別難過,中行……”他吻他的耳朵,雕琢玉石一樣碾轉廝磨,“喜歡你。”
不反悔。
沒有退路,沒有保險,他從此刻求永久。
倘若日後粉身碎骨,他認了。
歷中行被喊得全身發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衣褲微隆,姚江修長的手順著側腰滑入腹下,經過三角地帶,攏住他挺立的性器,五指收起。
“唔!”被握住的剎那,他抿唇悶哼。
他用凡人的葫蘆收服了妖精,用一小片水窪接引了月亮,用一口搪瓷碗就盛下江河。不是他神通廣大,是妖精收了法力,月亮甘願墜臨,江河溯流向西,是他的心上人,為他上演的一場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