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穿著實在簡樸,腳上的鞋子是有些寬大的運動鞋,看上去很不適合,就像小孩偷穿大人鞋子一樣。她身上穿著的是黑色的緊身褲和褐色的長棉衣。與她相反的是,她的孩子穿著不說十分昂貴,但那厚實的帶著品牌名的小棉襖的價格想來已經可以買下她全身衣服。
此時此刻,王桂月正坐在木製椅子上發呆,她懷裡的孩子正吮吸著自己的手指,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嗯”、“啊”。當謝奇致和蘭雙玉走到她們跟前時,她才像回過神來似的,慌張地站起身來,期期艾艾地問道:“您們好……您們是警察叔叔吧?來問我問題的嗎?”
她普通話並不標準,夾雜著濃濃的鄉音。
無論什麼樣的年齡都有稱呼謝奇致為叔叔的,他已經習慣了。
聞言,他擺出了一副溫和但略顯抱歉的表情,詢問道:“你是王桂月?能告訴我你和紀詡的關系嗎?”
李宏遠等人只是從盧學名口中得知王桂月是紀詡在老家結的媳婦,並打電話聯絡了她,還沒來得及對她展開詢問,就被叫回來開會了。
看王桂月迷茫的樣子,或許她對紀詡身上發生的事,以及警察將她帶到派出所的原因還一頭霧水。
聽到謝奇致這話,王桂月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是叫王桂月……我和老紀,我們倆是夫妻哩。不過還沒扯證……老紀說娃娃要上幼兒園了,他就帶我去領證。”
謝奇致點點頭,語氣頗為沉重地告訴她紀詡被綁架的事,至於紀詡可能已死的訊息,他暫時還未告知她。
謝奇致的話剛出口時,王桂月便捂住孩子的耳朵,當完全聽完,她整個人就像是被按下暫停鍵似的,一動不動,呆若木雞。
她眼神很空洞,整個人籠罩在一種奇怪的靜謐中。
謝奇致忍不住上前一步,詢問道:“王女士,你怎麼了?”
王桂月將粗糙小巧的手從孩子耳邊移開,隨後輕輕蓋在孩子透露著無憂無慮雙眼上,彷彿求證般地追問:“警察……警官,你別和我開玩笑……不好笑嘞。”
說著,一滴滴水珠落在她手背上。
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垂頭盯著掩蓋在她手下的臉,自語般地說道:“娃,你多叫叫爸,你叫叫,老紀明兒個就出現咯!”
謝奇致不知道說什麼好,餘光中瞥見放在一旁的茶杯已經不在冒煙,便同蘭雙玉低聲說話,請她再去倒杯熱茶給王桂月。
“警官,老紀前幾天還跟我說等娃長大了,他就跟我回老家哩!”
謝奇致微微點頭,作傾聽狀。
“警官,一年前,我不曉得老紀在哪,就花了幾百塊讓一輛小麵包馱著我到處亂走,這娃就是在車上生嘞!我沒給他取名。老紀讀過書,我想讓他取。警官,您猜猜,老紀給他取了個什麼名!?”
謝奇致柔聲道:“猜不出,不過一定是個非常特別又適合的名字。”
“那可不……”王桂月抬起了掛著清淚的頭,視線似落在謝奇致身上又似飄忽忽地沒有定點,她複吸了吸鼻子,說,“娃出生那會兒剛好是春天……老紀說,一年之計在於春,就讓娃叫計春,隨我姓。王計春!警官,娃有名字了。”
“嗯,很好聽。”
“我啊,去年秋天來的晉北,好不容易找到老紀都冬天了。結果今年冬天,我怎麼就變成被找的那個了呢?警官,那個女警官來找我的時候跟我說,老紀出了點兒事,怎麼會是這種事呢?!老紀那麼好的人,咋會無緣無故就被人綁了呢!不可能吧……”
謝奇致嘆了口氣,告訴她:“紀詡的同居女友到派出所報案,說紀詡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