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江雪一起坐在回莊園的車上，一路上江雪都是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書。我被這沉默的氣氛折磨得有點害怕，小聲說道：“姐姐，你生氣了嗎？”
“為什麼生氣？”江雪依然在看著書，不鹹不淡地說道。
我尷尬地說道：“什麼叫為什麼生氣，你不是……剛才已經看到了我……”
“很正常不是麼。”
江雪放下書本，她平靜地說道：“江成，你愛我麼？”
我不假思索地說道：“當然愛！”
“一年後呢？”
“也愛！”
“十年後呢？”
“也愛！”
此時江雪看著我的眼睛，輕聲說道：“一千年後呢？一萬年後呢？十萬年，百萬年，千萬年……你確定你不會對別人動心麼？”
“這……”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江雪的話。而她平靜道：“人在許下承諾的時候永遠是最簡單的，可真正要完成承諾的時候，才會明白這到底有多艱難。在時間的長河裡，我也曾考慮過自己還能不能繼續愛著你。說實話。期間我也對其他的男人產生過興趣。愛這個字，實在是太淺薄了。它包括了一個人對於另一個人的好感與承諾，然而愛也是有新鮮度的。很喜歡一首歌，可以聽上十次百次，可當聽上幾萬次，就會覺得刺耳。很喜歡一本書，可以閱讀三五次，可當閱讀百萬次，也會覺得是一種折磨。”
我思考著江雪的話，小聲說道：“姐姐……你的意思是，你也有可能在某一天不愛我麼？”
“普通人能許下承諾，說自己一生一世都不會變，是因為普通人的一輩子太短暫。眨眼間，百年就已經過去……”江雪合上書本，輕聲說道，“我們不一樣，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在這段時間裡，我曾經考慮過要不要嘗試著換一個人。我想過曹大那種紳士的，也想過元奴那種溫文爾雅的，偶爾也想過雲墨子那種能讓人感覺到輕鬆的。因為對我來說……一輩子實在是太長了，長到我自己都不能保證永遠愛著你。”
一輩子太長了……
我揉了揉臉，小聲說道：“姐姐，我的本體……到底活了多少年？”
“從其他空間的時間來換算成這兒的時間，差不多是四千多萬年……”江雪平靜道。“長麼？反正長到了有一陣子我看見你就覺得煩。”
“好長！”
我聽得睜大眼睛，忍不住說道：“我他媽能活這麼多年？”
“這世上有些事兒你還沒見識到，我也相信你總會踏出這麼一步……”江雪微笑道。
我吞了口唾沫，心裡難免有點吃味，忍不住說道：“那你……現在還愛我嗎？”
江雪伸出手，緩緩撫摸著我的臉，溫柔地說道：“我早已不愛你了，在我與你戀愛三千四百多萬年後，我就發現自己對你徹底膩了，一丁點的愛也沒有了。”
“啊？”
“或者說，我們已經不能用愛來形容，而是早已經變成了對方生命中的一部分……”江雪輕聲道，“我不能說你好像是我的太陽，因為你沒有這麼耀眼；我也不能說你好像是我的月亮，因為你沒有這麼浪漫。你在我的生活中，就好像鹽一樣。很平淡，很簡單，甚至平日裡根本不會想到你。可當某一天失去了你，我才知道生活會亂套。江成，我想說的很簡單。對於我們來說。一輩子真是太長了。長到了讓人難以忍受的落寞，所以人總是要有點新鮮感的，否則遲早要把自己給逼瘋。”
我抓著後腦勺，有點不太理解江雪的話。
因為……我才活了這麼些年。我們不明白四千多萬年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概念。
沒有人的承諾是永久的。
我腦海裡忽然想起了這麼一句話，有些人之所以能一輩子完成自己的承諾，或許是因為在江雪的眼裡，他們的一輩子只是眨眼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