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覺得,最能挫敗一個人的,也許不是你愛的人不愛你,而是她寧願愛一個像你的人,卻不肯愛你。
他忍住了想抓著許意問個明白的衝動,深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先看看。”
他走到書生面前,假模假樣地切了切脈,隨即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小瓷瓶,往書生嘴裡塞了一粒藥丸。
“沒事,吃了藥,歇一歇就好了。”
他又奉獻了兩分元靈,足以讓這個文弱書生一輩子無病無痛了。
他沒再說什麼,輕輕穿過人群,走了出去。
廟外是一片暴雨過後的慘狀,梯田裡灌滿了水,莊稼東倒西歪已經不剩幾根了。
山腰以上又是另一幅景象。
樹木蒼翠,陽光和煦。
許意追了上了:“山主大人,你、你臉色不太好,沒事吧?”
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語調。
許煜卻覺得自己乾裂得千瘡百孔的心得了一絲甘霖,語氣不自覺軟了很多:“我能有什麼事,倒是你,手伸出來我看看。”
許意沒伸手,只是看著他笑。
眉眼間的笑意如春風化雨,淋溼了他整顆心,讓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揚。
許煜暗暗嘆了口氣,這輩子他對她的怒火就沒有一次能超過一刻鐘。
“笑什麼笑!別以為笑一下我拉不下臉說你了!你自己看看,都把自己鬧成什麼樣兒了!”
許意眼角眉梢有些澀意,悵然道:“山主大人,許意何其有幸,能有你這個朋友啊!”
許煜本就虛弱不堪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無蹤了。
她知道,她知道自己喜歡她,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她不讓他見那個書生,所以她死活都要把真身移到山下,所以她遇到書生的這個月以來都沒回來幾次。
他以為她性子單純,什麼都不懂,其實她什麼都懂。
許煜飛快地走進山林裡,只留下一句佯裝傲嬌的話:“照顧你的病秧子書生去吧!”
許意在他後面低聲喊了聲:“他才不是什麼病秧子呢,他可厲害了!”
說完她似乎覺得說這話可能有點扎許煜刀子,縮了縮脖子,弱弱地補了一句:“所以,你放心吧。”
聲音很輕,卻還是一字不差地落到了許煜耳朵裡。
他靠著一棵大樹,靠著靠著,後脊樑骨就消弭在了風裡,他貼著樹蹲了下去,蜷成一團,緩緩捂住了臉。
風掠過樹林,帶起一陣嘩啦啦的草木香風,像是在安慰著它們的山主大人。
枯黃的葉片打著旋兒落在他身邊,他虛弱地閉上眼,低聲呢喃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消散在了風裡。
“我到底哪裡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