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白馨蕊倒抽了一口冷氣,儘管她知道自己是含著金鑰匙降生的,而且,她也曾不止一次地聽她那些不開眼的朋友們議論猜測過父親的身家,以百億計算還是令她吃驚不小。
這對她來說不啻於一個天文數字,充滿了不真實感,遠沒有那些名牌時裝、首飾、箱包和豪宅名車來得實在。
她不得不再一次對黃雅倩這個女人肅然起敬。看來,她是知己知彼的,連爸爸這麼個叱吒風雲的人物都被她算計於股掌之間。
“雅倩,你又耍小孩子脾氣了,咱們倆老夫老妻怎麼可能鬧到這步田地呢?”
白嘉偉傾身向前,一把握住妻子的一雙素白柔荑,口氣明顯軟了,他覺得自己低估了眼前這個如花美眷。
當他將所有時光消耗在商場風雲和烈焰紅唇之間的時候,這個被世人叫了數十年花瓶的老女人,已經在他背後步步為營地籌劃起進退棋局,而自己不知何時竟也成了她棋盤上的子粒。
黃雅倩後退半步,抽回被白嘉偉握住的手,眼神裡的傷心絕望如同就要決堤的江河,她眸光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看著對面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哀哀慼戚地說道:“嘉偉,這十幾年,我為了這個家嘔心瀝血,為了維護你的公眾形象忍辱負重。你非但從沒體諒過我的辛苦和委屈,還在外面左擁右抱,玩得樂不思蜀。作為妻子,我一直包容你的一切,我對自己說,等你有一天老了,玩累了,自然會迴歸家庭,我等著你……可是,不成想,老了老了,你卻越玩越瘋,花樣翻新,變本加厲!幾個月前,賀子晴拿肚裡的孩子來向我示威,如果沒有你的授意她怎麼敢這麼做?”
白馨蕊看不到門內的黃雅倩是否又已經眼淚漣漣,常年的苦情戲磨練,哭對於自己的媽媽來說是信手拈來的,不需要過程。
白嘉偉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妻子,他咬牙切齒地將桌上那幾張嘩嘩亂響的報紙拿起來,團作一團,扔進垃圾桶,整個身體連同屁股下面的皮轉椅向黃雅倩的方向拖近了一些,說道:“雅倩,你誤會了,我怎麼可能……”
白馨蕊還從來沒聽到過,爸爸這麼做小伏低地對媽媽溫言軟語,但是,下一秒,老爸的話就被黃雅倩的冷笑打斷了。
“嘉偉,我沒有你聰明,但是也不傻!難道我不明白,一個孩子對於白氏帝國的意義嗎?那意味著未來接你的班,意味著和小蕊一起享有繼承權。這也是你這麼多年來小心慎重,從沒在外面搞出一兩個私生子的原因之一。我猜,賀子晴那個小妖精懷孕這件事並沒有那麼簡單,一定是你想把某些問題升級了……”黃雅倩說到最後,語帶哽咽,一扭身大步走到了雕花長窗下。
“雅倩,聽我說,你想多了。再說,孩子不是按照你的意思都打掉了嗎?”白嘉偉從椅子上站起身,追到黃雅倩身後,輕輕攬住她微微抖動的肩膀,說話更加沒底氣了。
黃雅倩賭氣般扭身躲閃開白嘉偉愛撫的懷抱,長嘆一聲,回眸對著他悽然一笑,說道:“嘉偉啊,你說說,一個人有多少耐性可以在這樣一個家裡無限地消磨呀?如今,年華老去,我也真沒有精力再去和那些小姑娘一起在你面前爭什麼寵,我累了。要不,就遂了你的心願,咱們散了吧。我還你自由,你想和什麼人過,就去和什麼人過吧……”
“雅倩,你不能狠心拋下我和小蕊……”白嘉偉看著妻子淒側而又決絕的樣子,情不自禁地哀嚎起來。
“小蕊我帶走,絕對不礙你們的眼。我看不得自己的女兒在後媽手裡受氣。”黃雅倩反身依在層層疊疊松花綠色的絲絨窗簾上,聲音冰冷而平靜,彷彿真的下了決心。
白嘉偉走到黃雅倩面前,一手扶住被窗簾覆蓋的牆壁,一手托起黃雅倩的精緻下巴,滿臉懺悔,深情款款地望著她,說:“雅倩,在我心裡,任何女人都無法和你相比。她們是膠捲,就算能拍下再精彩的畫面,一次曝光之後就沒用了,你不一樣,你是名畫,你的價值是與日俱增的!不但可以掛在廳堂中央欣賞一輩子,還能流傳萬世!”
門口的白馨蕊聽到這話不禁想笑。
看不出來呀,老頭!都到這會兒了,居然還能這樣思維敏捷。這句話絕對說到黃雅倩心坎裡去了。
黃雅倩也忍不住噗地笑了:“說話這麼甜,嘴巴抹蜜糖了嗎?”
“雅倩……我……我……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不能沒有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白嘉偉霸道地將黃雅倩抵在牆上,後面的話變成了擁吻中含混不清的呢喃。
聽著爸爸哀哀怨怨的口氣,白馨蕊不禁可憐老爸。
接下來,屋子裡是長久的沉默,白馨蕊懷疑,屋子裡是否已經上演了當年求婚時的下跪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