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變了。”
“哪變了?”
“心態。”
“哦。”
夏尋不置可否輕輕應聲,沒再深說。
因為不用旁人說,夏尋也知道自己的心態早已發生改變。因為他已經知道自己是誰,所以有許多他本不想做的事情,都需要他硬著頭皮去完成。這是他的使命…
龍公子繼續清淡說道:“不過也難怪,之前你不過是一介書生,縱是鬼謀之孫,在天下殺伐面前也不過一枚棋子罷。而如今卻發現自己身懷龍血,可問鼎九五尊位,誰還能保持住那顆赤子之心呢?我想,我該稱你為皇兄,對吧?”
“呵…”
夏尋淡淡笑起,仍是不置可否。
他沒有正面回答龍公子的問題,而把手上的茶杯放置案臺,再把其餘三隻空杯成“田”字擺在一塊,拿起盛水的茶碗,繞著圈兒將茶水澆上…
“一碗茶,兩兩鳳凰紅,可斟四人品。你品到我的心態在變化,我又何曾沒品到你在害怕?就像我曾經的害怕一般,害怕至極。我在北茫生活十數年,卻從未見過可以噬人的風雪,因為我只能在方圓不過數十里的山谷裡走動。當上年我第一回出谷,在茫茫天穹之上看見蒼茫暴雪將地上百里山巒傾覆,我害怕了,因為天地偉力使人變得渺小且無法反抗。再當我去到岳陽,在七星院的師兄陪同下看得世間的繁華,我就更害怕了。因為人心險惡算計伏謀無處不在,我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死去。如履薄冰的日子,讓我一路走到了這裡。當前日我在天壇看得自己身體裡的封印時,我卻絲毫沒再害怕,因為我知道你們比我更怕。”
“譁…”
話說完,茶倒盡。
四隻茶杯盛不住一碗茶水,溢位的茶水順著案臺的邊槽徐徐流落在地…
“那你就是承認了。”
“我不承認有用嗎?”
“你或許可以苟延殘喘。”
“可我從未想過要苟且偷生。”
“那就很可惜了…”
龍扇輕搖,龍公子拿過一杯茶,細細喝盡,聲色隨之顯露幾分陰鷙,更含有幾分霸氣:“可惜呀可惜,可惜你這滿腹經綸,卻生不逢時。這裡是大唐,我父皇的天下,北茫的花即便再有傲骨,也沒資格在我李氏江山的疆域中盛開。你既然不想苟且偷生,那我便只好送你一程,讓你在黃泉彼岸伴曼珠沙華開滿八百里。”
夏尋也拿過茶杯,細細喝盡。
待苦澀去盡,回甘潤喉時,他方才頗為囂張地反問道:“你覺得有可能嗎?”
“這個問題,該我問你。”
“問我?”
龍公子收斂起陰色,重複平靜道:“魚木寨不過兩裡餘,守軍不過五百。我掌八千精銳已將此方圓三十里包圍,只待我一聲令下,便能將你手中籌碼化為烏有。你覺得,你有活的可能嗎?”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