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滿地淤泥,大雨飄絮,盡是狼狽。
深陷坑中的李白沒能在第一時間站起身軀。
胸前道袍全數破碎,露淤青發黑的胸膛,胸膛中間一顆血紅的拳印格外醒目。李白忍不住內血翻騰,接連張嘴噴出兩口熱血。很顯然,古葬的一拳已經對李白造成了極重的內傷,否則李白即使落敗也會咬著牙關站起身來。因為這裡是真武山,李白需要維護真武劍宗的尊嚴。
另一端。
古葬自然下垂著雙手,眉宇兩邊的眼睛雖仍腥紅,卻也重新醞釀出了從容。
他緩步走到坑窪邊沿,居高臨下地看著坑裡的李白。
他就像是位勝利者,但他不全然勝利。
他的右手,有著一道無法掩飾的創傷。筆直的切口從他右手肘破開皮肉一路延伸至掌心。傷口見骨,鮮血淋漓,不止流淌著染紅了他大半根臂膀,也染紅了他腳下的泥土。可是染血的泥土隨著血水滲入卻不知為何逐漸變成了妖豔的紫紅色。
但無論如何,古葬受傷了,這是事實。
他就傷在李白終極一劍之下。
若無意外,這是自岳陽血戰以後,二十年來的第一次聖人染血。不過迫使聖人染血者,則並不讓人意外。因為,李白身上流淌著的是呂奉仙的血脈。他曾經就在這個地方,以王境之軀連斬四位聖人,而譜寫了一段傳世至今的神話。
李白是呂奉仙的後人,他能走到這一步便是當然
“你已經領略到你父親的劍意。”
鮮血沿著臂彎凝聚在指縫間,漸落到地上,再沿著石縫流落深坑裡。妖豔的紫色與醒目的腥紅,將被於淋溼的泥土染成另一種紫紅。在說話期間,古葬膨脹魁梧的身軀迅速萎縮,就恍如洩氣的皮球,很快就乾癟成了原來的枯瘦狀態。
作為聖人,而且登臨聖峰多年,他今日傷在了一位王境的手裡,這無疑是一件極其恥辱的事情。但古葬此刻卻顯得異常平靜,居高臨下亦不帶絲毫傲氣。他僅是以低視的目光,平靜地看著李白,以長輩的口吻給出一句點評。
喳…
李白兩眼虛弱泛迷離,傷勢之重似乎連手指都難以提起。李白咬著血,顫顫回道:“師叔…見笑,晚輩萬劍使盡亦不敵師叔一拳…有辱父親威名。”
“……”
邁步半尺,沉而穩重,古葬緩緩轉過身。踩在凹凸不平的碎石上,他繼續一步一步地朝著被雲霧所遮掩的山頂走去。
細雨微涼,逐漸打溼他身上的麻袍,也淋溼了他的手臂。清冷的雨水凝成細流沖洗著他臂上的血跡,徐徐流落成一道細細的血線打在地上。劍斬的傷口乾瘦皮肉寸寸外翻,就像一層燒焦的蠟黃紙,紙下露出一截白森森的肘關骨,尤為滲人。
其實,古葬所言非虛,李白先前一劍確實已蘊有幾分當年呂奉仙化道斬天時的劍意。只不過,如今的李白遠沒有當年呂奉仙的修為,而且身不在聖峰就看不清三千大道的奧義,只能僅憑登峰造極的劍術,強行吞納大道精妙為己所用。但縱然如此,李白的劍也已經擁有了化道最基本的雛形,能勉強觸控到那層境界的邊緣。劍斬之下,道法凌天,即便是一絲一縷也足以斬傷聖人根基,而短時間內無法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