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中,娘會因為生活太苦而掉眼淚,弟弟會因為惹是生非被他揍而掉眼淚,但他已經忘了自己上次掉眼淚是什麼時候。
同齡人已經有當爹的了。
他現在因為沒考上秀才蹲在一個十一歲小姑娘面前哭成狗。
但是靈魂彷彿被割裂。
高瞻止不住眼淚。
他帶著家中沉重如山的期許走過這麼多年,跌跌撞撞不曾跪倒,原以為黑暗過去即將迎來光明,這次是他的背水一戰,沒想到卻一敗塗地。
這不僅僅是沒考上的問題。
是未來一年的時間他依舊拿不到官府每月給秀才的補貼。
依舊要購買大量筆墨紙硯。
依舊要再次讓家裡人勒緊褲腰帶為他湊出路費。
萬一明年再考不上……
這些事情不知道在心裡積壓多久,又不知陪著他度過了多少個輾轉反側的夜晚。
鹿驚枝穿的單薄,顏色鮮豔,沈南薇說她秋天的小姑娘就適合穿明豔的。
她不冷,看著對面的人哭的這麼投入,估計暫時也感覺不到冷。
她在溪澗邊找了個大石頭坐下,聽著即將崩潰的人傾吐心聲。
藉著衣袖遮擋翻出來幾個小番茄,一口一個。
神色倒是難得沒有不耐——在某一件事情上做好了心理準備,能很大程度的緩解她的躁動。
“對不起。”高瞻深吸一口氣,袖口洗的發白,但粗布的硬挺接觸臉頰時候不僅能帶走眼淚,還能劃出細細的口子,他也無暇顧及。
上一個道歉是愧對她的信任,這個道歉是他竟然讓小姑娘在這裡吹著冷風聽他念叨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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