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浩大驚,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女人死到臨頭居然還要來這麼一下,而且目標竟然還是王妃!
正在他身形晃動想要飛撲上去擋下青蘿這一擊之時,只聽“砰”的一聲,青蘿的身體已經被一股勁風斜震了開去,沿著棺木邊沿一路飛至大殿角落處,然後重重撞在那邊的一根柱子上,隨即又被狠狠的反彈出去幾米遠,以極其難堪的姿勢跌落在徐嬤嬤和紅菱她們面前。
眾人一看之下,發現青蘿已是渾身癱軟,頭破血流,神志不清了。
這一下變故太過突然,在場的幾個小丫鬟受了驚嚇,均輕撥出聲。
“找死!”孟元珩帶著滿身肅殺之氣走進來,幾步來到沈千沫身邊,扶住她雙肩上下打量了幾眼,確認沒有大礙之後,眼中的殺氣才稍有緩和,轉頭看向伏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的青蘿時,又恢復了寒冰般冷酷無情的神色,眼底已經泛起淡淡的猩紅。
只要一想起那時在雪嶺腳下眼睜睜看著沈千沫掉落懸崖的那一幕,他身上的肅殺之意就控制不住的往外傾瀉,如今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又在他眼皮底下意圖傷害沈千沫,讓他如何能忍?所以剛才那一擊他絕對沒有手下留情。
對孟元珩來說,讓這個該死的女人一擊斃命,已經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青蘿匍匐在地上,吐出幾口鮮血,費力的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宛如天神一般高不可攀的男人。
這個男人,曾經是她心底深處最美好的念想,可惜他卻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一次。
她多麼希望有朝一日他的眼神能夠在她身上停駐片刻,好好的看她一眼。可是此時此刻,當他如她所願,終於用正眼看向她時,自他眼中迸射而出的殺氣卻像一盆冰水,瞬間澆透她四肢百骸,那是一種徹骨的冷意。而他眼眸深處的嗜血刀鋒更是狠狠劃過她的心臟,讓她的心瞬間縮緊,連呼吸都要停滯。
胡亂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青蘿目不轉睛的看著孟元珩,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淒涼而又絕望的淺笑。“王爺,能夠死在你手上,我……無憾。”
聞言,孟元珩劍眉皺的更深,攬著沈千沫肩膀的手臂緊了緊,嫌惡的別開頭,似乎連看她一眼都不樂意。
沈千沫轉頭看了一眼孟元珩,心下了然。她曾經懷疑過青蘿對孟元珩存有愛慕之心,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只是可惜,落花有意,流水卻是無情。她看得出孟元珩剛才這一掌下手絕對不輕,完全是要將她一擊斃命的意思。而看她現在的樣子,估計是活不成了。
“你這又是何苦?”沈千沫心裡暗歎了一聲,幽幽出聲問道。
剛才她對自己那一擊根本就毫無威脅,只因沈千沫清楚的看到,她向自己岀掌的手,是右手。
她右臂已斷,無法使力,這一掌,根本就是虛張聲勢而已。孟元珩說的沒錯,她的確是在找死。
她定是早已看到孟元珩往此處而來的身影,所以才故意說出她在雪嶺崖壁處做手腳的事情,又假裝攻擊於她,目的就是為了引孟元珩對她出手。
青蘿朝沈千沫慘然一笑,嘴角溢位的鮮血沿著下顎緩緩流下,染紅了她的衣衫。“既然要死,總得替自己選個心儀一些的死法不是嗎?”
“你以為這麼做就能洗清你犯下的罪孽了嗎?”小丫鬟紅菱擦了擦眼淚,走到棺木邊看著靜靜躺在裡面的綠竹,傷心的說道:“就算你死了,綠竹姐姐也不會活過來了……“
那件淡藍色羅衫就在自己面前,青蘿慢慢伸出手,將它攥緊,輕柔滑軟的觸感卻像烈焰一般瞬間灼痛了她的掌心。
她自幼家境貧寒,孃親常年臥病在床,爹爹為養家餬口又時常在外奔波,自記事以來,都是她在照顧久病的孃親,從沒有人給她這樣正正經經的做過一件新衣。綠竹是第一個。
可是她卻親手殺了她,殺了這個曾以真心待她之人。
青蘿匍匐著艱難爬到棺木旁邊,明明只是極短的一段路程,卻拖著沉重的身子爬了很久。雙手攀附上棺木邊沿,她使盡最後一點力氣撐起上身,默默的看著躺在裡面的綠竹,幾滴清淚慢慢湧出眼眶,簌簌落在棺木邊沿上,破碎成無數細小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