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本性
接上話。喬雲雲聽了,倒也不慌,說道:“請韓大人允我起來回話。”韓秋榮允了。
她站起身後,一聲不吭解衣寬頻。韓秋榮先是微愣,再要出言訓斥,她卻轉身,以背示他。他頓時神情大變,驚駭不已。喬雲雲問:“大人可看清了?”
韓秋榮問:“這是何人所為?”喬雲雲未答,慢慢穿好衣裳,仍舊跪下道:“魏公公乃閹人,不能房事,生出淫邪之念,以殘虐女子為樂,經他手死了的,不知多少,韓大人若有心去查,定有收獲。我背上傷痕密佈,新舊縱橫,旁處的傷就不展了,免嚇著大人。”
韓秋榮問:“既知他不善,理應躲避,為何還一再上門供其淫樂?”
喬雲雲道:“我不過是怡花院最低賤的妓子,只有人挑我,哪有我挑人的份。韓大人,我早晚是個死,若有殺人氣力,早手刃他了,會等到這時?陳娘子遭他下藥,精神恍惚,手足無力,怎麼合謀聯手殺他?更況他還會些拳腳功夫。”
韓秋榮問:“你說陳娘子被下藥,你不是與蕭大人先走了?”
喬雲雲回道:“我乘轎又輒回了。陳娘子原是官家女兒,蕭九爺百般疼愛,身子格外嬌貴,哪受得了魏公公的磋磨。我於心不忍,想著為她求個情兒,或替了她,這破敗的軀體,再來一回也無妨。才走半途,見她搖搖晃晃逃出來,不顧多想,扶她出門上轎回了。”
韓秋榮只覺五味雜陳,細細端量她,她未施粉黛,衣裳簡素,雖不如陳娘子相貌豔麗,但面如水墨,清淡卻有韻致。看似柔弱卻不軟弱,如她雖跪著,一根脊骨卻挺挺的。他痴活三十多載,不曾如此動容過,一時腦熱,拿過披風,近前扶她站起,將披風搭她肩上,低聲道:“先且回罷,本官定查明真相,予你一個交待。”
喬雲雲怔了怔,抬眼看他,面容清潤和善,道了聲謝,還了萬福,告辭退下,沿走廊走時,遠見魏寅迎面而來,她刻意避至暗處,待他過了,才顯身繼續前行,出了衙門,聽得一聲驚雷,狂風起,一陣大雨來,她慌忙乘上轎,轎夫跑得快,穿過三街兩巷,一口氣到百門油鋪門首,她下轎走進鋪子,問掌櫃陳山:“陳娘子可在?”
陳山作揖道:“正在內房候著哩。”領她進了內房,林嬋歪在榻上查賬冊,聽得動靜,見是喬雲雲,忙趿鞋相迎,披風沾半肩雨水,她接過手裡抖了抖,衣料價昂,隱透一股麝香味兒,笑問:“魏千戶送你來的?”
喬雲雲道:“不是他。”
林嬋將披風搭架上,斟盞米酒給她,她接過吃了口,甜甜地。
林嬋問:“可照我倆此前商量說的?”
喬雲雲點頭道:“韓大人看著恁精明,不曉他信不信。”
林嬋道:“這位韓大人,與九爺曾為國子監同窗,私交甚篤,我想,近朱者赤,他奸不到哪去。”
喬雲雲捂嘴笑:“我告你個秘密聽。”
林嬋道:“快說。”
喬雲雲道:“那會兒,魏寅與我勢單力薄,欲找九爺合謀,但想他認賊作父,進國公府十數年,與蕭肅康兄弟們相處融洽,實怕他近墨者黑,已與他們沆瀣一氣,把複仇之事丟到爪窪國去了。遲遲不敢接近,我與魏寅幾番試探,九爺口風嚴得跟鐵桶似的,白白廢了多少光景。”
林嬋道:“九爺是這樣的人,我與他成婚後,可煩他的性子,恨得牙癢癢想撓他。”
喬雲雲打趣問:“現在還煩麼?”
林嬋托腮想了想,嘆了聲氣。喬雲雲問:“平白無故的,又嘆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