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喻之說:“有事你就去……”
周時也再一次按下結束通話,說:“是周勇。”
林喻之沒想到這對父子如今還有聯系,眉頭一皺:“他找你做什麼?”
周時也倒毫不意外,含糊道:“沒錢了吧。”
“他問你要錢?”林喻之靠著床頭坐了起來,“你給了?”
周時也說:“我連紙錢都不會燒給他。”
林喻之垂眼看著他的發頂,突然想到,周時也的父親雖然尚在人世,但實際上,他早在十四歲那年就沒有家了。
他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我很感謝你在我最艱難的時候陪在我身邊。但是,我們現在這樣,你知道像什麼嗎?像兩個溺水的人,拉扯著對方,往更深的地方下墜。”
他仰起臉,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輕聲說:“周時也,我們這樣,遲早會一起淹死的。”
周時也沒說話,把臉埋進他的小腹,用一條手臂摟住了他的腰。
四年前他租下了這套房子,可他從未想過未來的某一天真的能和林喻之在這張床上一同醒來。
現在的每一天都像是向上天借來的時光。可剛才王堯在時林喻之鮮活的表情像根刺一樣紮在了他的腦海裡——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林喻之完全放鬆開懷大笑的模樣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把那隻迷途的企鵝抓回來,企圖把它留在安全的棲息地。
但是……
周時也覺得此刻的自己比四年前還要迷茫。
也許,自己才是那隻執迷不悟的企鵝。
第二天上午,林喻之衣著筆挺,準時出現在了工位上。周時也起初放心不下,但他很快發現,林喻之真的恢複了往日的工作狀態——開始了無休止的加班,出差和應酬。
十二月初,武漢之行比計劃提前兩天結束。林喻之在排隊等計程車的時間裡回複了幾條工作訊息,然後點開了資訊箱。
沒有新簡訊,最新的一條是周時也昨天晚上發來的:“少喝點酒。”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他沒回公司,直接回了家,才出電梯門,就聞到了一股嗆鼻的煙味。
有人在樓道裡抽了支煙。
他皺眉走到家門口,剛把鑰匙插入鎖眼,身後竟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方言。
林喻之嚇了一跳。
他聽不懂對方說了什麼,茫然地回頭看去。火星在昏暗的樓道裡明明滅滅,那人把煙頭丟在地上踩滅,用不標準的普通話又問了一遍:“你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