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喻之和他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裡。
雲和黃泥土本來不應該有任何交集。
直到雲讓自己變成了雨。
“我以為是那個……那個什麼來著……”順風車司機是個三十出頭的本地人,他把車穩穩停住,終於想起了那個名字,“沖浪板。”又自言自語似的問,“這小夥子,看頭發顏色,不是中國人吧。”
周時也如夢初醒。
他收起手機,從兜裡拿出一包煙遞了過去:“麻煩你了,捎我這一程。”
“哎,不用。”司機擺了下手,把煙推了回去,“我都收你車費錢了,咋個還好收這個。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你咋個回去?”
“我下山搭個過路車。”
司機想了想:“你要是可以等我,我晚點再把你捎回賓館,反正我下午都是要回市裡頭的。”
“我不回賓館。”周時也說,“我去火車站,晚上八點四十五的火車。”
“那兩個地方也沒得多遠。”司機說,“八點多的車,放心吧,來得及。”
從這裡再往上走,只有一大片墳地,現在不是清明也不是農歷七月半,來祭拜長輩的不多,獨自前來的更是罕見,司機看了眼他手裡的白色花束,問:“來看家人還是朋友?”
周時也解開安全帶卡扣,把那盒煙留在中控扶手上,說:“我媽。”
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進一步變糟的,周時也說不清楚。
他那時住校,幾乎不會回家,那天之所以回家是因為羅韻蘭這天會回來——她提前給周時也往學校打過一個電話,說自己不再在嶽城打工了,要回家了。
但那晚周時也回到家裡的時候,家裡已經是一片狼藉。周勇發了很大的脾氣,周時也以為他是怪羅韻蘭辭去了工廠的工作,上前阻攔,可週勇只是反複追問,問羅韻蘭錢是從哪裡來的。
羅韻蘭說,錢是廠裡發的補償款。
周勇認定她撒謊,抬手就要打:“好端端的,人家憑啥子補償你!”
周時也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他能做的只有攔住周勇,不讓他碰羅韻蘭。那天晚上,不論羅韻蘭如何解釋,不論她如何否認,周勇始終固執己見,斷定她在嶽城有人了。
很快,羅韻蘭在嶽城被大老闆包養的傳聞在街坊鄰居間流傳開來。
這話是周勇在酒桌上喝多了自己說出去的,可他回過頭又罵羅韻蘭,怪她害自己在朋友面前丟了面子。謠言越傳越難聽,有人說羅韻蘭去嶽城做的根本不是什麼正經工作,說她長得好看,掙得也多,可那些都是髒錢,髒錢是不吉利的。
他們笑周勇天天用老婆出去賣拿回來的髒錢打牌,難怪越輸越多。
羅韻蘭最後不堪其辱,說要讓工廠老闆親自澄清,拉著周勇去了一趟嶽城。
周時也不知道那次嶽城之行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次回來後,羅韻蘭肉眼可見地憔悴了許多,而周勇動手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周時也放心不下羅韻蘭,跟學校申請了走讀,住回了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