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也愣了愣。他差一點脫口而出——這和你有什麼關系,可他突然意識到,四年前的他和今天打林喻之的人沒有本質區別。
他們做的是一模一樣的事情。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林喻之睜開眼,車窗外車水馬龍,行人碌碌奔波,看起來依然是普通而平凡的一天,“死者家屬沖我發洩一下,也情有可原。”他頓了頓,輕聲笑笑,“這樣一想,我還真沒有沖你發脾氣的道理。”
不是這樣的。周時也無聲地張了張嘴。
林喻之繼續道:“我家欠你的,法院已經作出了裁決,你如果對結果不滿,應該去法院上訴,而不是來找我。”
周時也低聲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實話說,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林喻之歪頭看他,好奇地問,“周時也,你現在是在可憐我嗎?”
“我沒這麼想過。”周時也說。
林喻之又問:“那你是想做點什麼,來補償我?”
周時也不想看他臉上的傷,卻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看他的臉。他的喉嚨緊得發澀,幾乎發不出正常的聲音。
“不完全是。”他說。
“不完全是?”林喻之驚嘆著重複了一遍。
這四年裡,他在談生意的時候從客戶口中聽到過無數無理的要求,但都沒有這一句難以理解。他長籲一口氣,在座椅上坐正了,嚴肅地問:“以防我們之間存在什麼誤會,你應該知道,我們兩個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關系吧?”
周時也沒接話,只是轉過頭看向窗外。林喻之覺得,周時也大抵是真的感冒了,他看得到他臉上的病色,也看得到他眼下的青黑。
“什麼在一起不在一起的,根本都談不到那一步。”林喻之幹笑了一聲,“你和我,就應該老死不相往來才對。我現在心裡只想著一件事,等我爸出來以後,我和他兩個人好好地一起生活。至於你後座上坐過幾個人,我已經不在乎了。”
說到這裡,他的心頭還是湧起一抹遺憾。
如果四年前的自己能聽到那句話,一定會開心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吧。
“事實上,現在不管你說什麼,或是做什麼,我都不在乎。”他移開眼,看著前方來來往往的行人,苦口婆心地說,“對我來說,現在的你和路上這些與我擦肩而過的陌生人沒有什麼兩樣。所以,不要再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了,這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