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試,書包輕了許多,裡面沒有作業,只有他提前買好的初升高銜接課本。溫讓把書包放到沒人的賬臺處,徑直走向了最裡側唯一空著的八仙桌。
桌面上刻痕又增添了很多道,還有小孩子的簡筆畫,歪歪扭扭的。
溫讓的手指劃過這些刻痕,也劃過溜走的光陰。
他聽見有人詫異地喚他,“小讓?”
回過頭,是一位在這兒呆了十幾年的服務生宋娟,小客人們對她的稱呼從“姐姐”,變成了“阿姨”。
“真的是你啊。”宋娟放下前一桌的茶水,走過來,“幾年不見,長這麼高了。”
溫讓淺淺一笑,“娟姨好。”
茶館裡的人都知道他們家發生的事,只可惜當年沒來得及再見這個可憐的乖小孩一面。
宋娟瞧著他越發內斂的模樣,心裡湧出些難受,“坐吧小讓,娟姨請你喝茶,現在長大了,可以喝茶水了。”
“謝謝娟姨。”
沒過一會兒,宋娟就端上來滿滿一盤茶水和點心。
有他當年常吃的定勝糕和條頭糕。
他的喜好,這裡的人都記著。
溫讓默默坐在角落,吃著點心,望著窗外。梧桐樹綠得正盛,掃過茶館微敞的窗戶,他伸出手,接住一片小小的樹葉。
“市一高很好。”
對面的椅子被拉開,他聽見一道比以往更成熟的嗓音。
“小讓,你前途無量。”
“澤潤叔。”
溫讓看向坐在面前的男人,明明才三十多歲的年紀,李澤潤一半的頭發都白了,眉目也像染了霜,沉重淒寒。
他身上有著不符合年紀的衰敗之氣。
溫讓嗅到了。
“如果你能進市一高最好的班,全國前十的985就穩了。”
“嗯,他們都這樣說。”
李澤潤自嘲一笑,“抱歉啊小讓,我好像沒能完成約定。”
“您博士畢業了?”
“是的,拖了很多年。”李澤潤說,“今天剛參加完畢業典禮,學校這邊給了我機會,我選擇了留校任職。”
“恭喜澤潤叔。”
“有什麼好恭喜的。”李澤潤拋了一粒花生米進嘴裡,和以前一樣隨意,“你也覺得大學老師這份工作還不錯?”
“我也不知道。”溫讓很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