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二叔以後可不能再這麼犯險了,要是您有個什麼差池,咱們聞喜裴氏,那就真的要倒大黴了。”
裴遠細長妖異的眼睛裡,難得露出了幾分溫情,他拍了拍面前少年的肩膀。
“有些事情,只能二叔去做,聖人有聖人的難處。
這次犯險,就是為了將李仁恕他們引出來,這些人在暗處,還能把慈賢法師送到層層禁衛的香積寺中去,不把他們一網打盡,聖人的亳州之行,就會兇險萬分。”
說完,裴遠好像有些感慨,“聞喜裴氏啊!光是在大朝,就出了宰相十七人,還出了獻公(裴行儉)這樣的絕世之才,到了如今,卻只剩你我叔侄了。
仲溥,此間事了,某就推舉你入中書省,有某家這張老臉在,聖人一定把你帶在身邊的。
咱們裴家能不能再出一個獻公,就要看你的了。”
裴遠這麼感慨是有原因的,他敢如此酷烈的行事,很多事情只做了一半就停下不做,這明顯是在為皇帝開道啊!
所以熟悉張皇帝性格,對政治敏感一些的,都知道裴遠背後站著誰,這也是裴遠沒受到所有人反對的重要原因。
可是在裴遠幹出這些事之後,連他的父親都害怕裴遠會牽連裴氏一族,公開表示跟他斷絕關係,還跑回了聞喜老家。
幾十個裴家人,唯一跟在他身邊的,就只剩這個堂侄子裴濟裴仲溥。
裴濟大喜,伏地給裴遠磕了一個頭,他知道這個機會,是多麼的難得,多少人磕破頭,跑斷腿都找不到這樣的路子。
直接侍奉在聖天子身側啊!而叔父沒有把這樣的機會留給自己的兒子,而是留給了他,確實是大恩大德。
歷史上,裴濟幾乎是聞喜裴家最後的光輝了,武能率鐵騎陣斬契丹數千首,文能安定地方,使之大治。
他也是最後一任漢家在朔方的將帥,戰死於李繼遷陷靈州時,在他之後,朔方再回到漢人手裡,已經是朱洪武時期了。
裴遠把裴濟扶了起來,隨後抽出短刀遞給裴濟。
“某自己下不得手,你來!”
十五歲的裴濟猛地甩了甩頭,“叔父何需如此?侄兒,也下去不去手啊!”
“做戲當然要做全套,你自幼練武,比某知道輕重,這一刀下去一定要讓外人看來很是嚴重,至少十幾天不能理事,快點動手!”
裴遠低喝一聲,裴濟眼淚都下來了,深呼吸三四次之後,才狠下心,一刀扎向了裴遠。
血腥氣猛地飄散開來,天空也泛起了魚肚白,一個訊息飛速在東京開封府瘋傳。
趙國公裴遠遇刺,受傷嚴重,到現在都未曾起床,連皇宮中的太醫,都趕過去了。
隨著這條裴遠受傷訊息一起傳開的,還有本就暗流下的湧動波濤。
皇帝遠征漠北情況不明,監國皇后慌了手腳,受命大臣生死不知,這可是最好的時機。
只是,有些人不會想到,裴遠掀起萬丈波濤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把水攪得更渾,讓某些一直藏在水底蟄伏的傢伙,主動或被動的露出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