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在華夏的歷史上,大部分時候,當中原王朝有著足夠的權威時,周邊的遊牧民族,最主要的侵略手段,就是搶掠。
財物、人口,才是他們最主要的目地,至於土地,還是其次,因為很多時候,漢人僅憑一州一郡之地,也能爆發出強大的戰鬥力,讓他們根本無法立足。
當然,沒有牧場的農田,對於他們是毫無用處的。
吐蕃人有些不一樣,他們在大唐這個強鄰的邊上,離著關中腹心之地又是如此之近,對於漢地的富庶,往往會垂涎不已,做夢都想佔據。
在夢想與現實有著距離的時候,才會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劫掠人口壯大自己的族群,就是當然的手段,哪怕在雙方和親的短暫蜜月期間,那些歷次戰爭中被掠去的百姓,從來都沒有歸還過,而大唐也似乎忘記了這些可憐的子民,無論哪一次盟約,只會關心疆土的劃分,而不是百姓的死活。
一百多年以來,有多少百姓被掠去,已經無法統計,這些人從牧馬到作戰,他們被迫改變自己的習俗,放棄自己的姓氏,甚至是語言,最後徹底地變成吐蕃人最底層的奴隸,成為吐蕃人對抗大唐的一份子。
要知道,一直到二十世紀五十年代,這片土地上所實行的,都是落後的農奴制!
劉稷突然間感到了一陣寒意,比高原上的朔風還要冷。
也讓他明白了,名為小四的男子,為什麼會對吐蕃人有著那麼大的恨意,營地的戰鬥很快就結束了,除了一些已經不會說漢話的庸奴,這個部落連同數百個吐蕃人被屠戮殆盡,象雄人同樣對欺壓在他們頭上的吐蕃人,有著切齒的仇恨。
只有被欺壓到一定程度,才會爆發如此徹底的反抗,連擄去做奴隸都不屑,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真是至理啊。
可讓劉稷疑惑的也正是這一點,他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家娘子,為何要不遺餘力地推動象雄人與吐蕃人之間結仇?”
沒想到,人家拽了一句極有哲理的話。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沒有能拿下那個人,小四顯得有些沮喪,因為越往前,就越接近吐蕃人的腹地,經過這次的事情,他們肯定會異常警惕,再也不可能會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被組織起來的象雄人超過了三千,聽到這個數目,劉稷都不知道應該是佩服還是震驚,他在尼婆羅拼死拼活搞了那麼久,也就弄出這麼多,還是花了大價錢的,可人家,輕輕鬆鬆就辦到了。
別看只是一群百姓,要在接近黑夜行軍加上攻擊,這可不是一般的組織效能做到的,這些人至少要克服對於吐蕃武士的恐懼,就是一件極為了不起的事。
很快他就明白了,這是一群佛教徒,而且不忌酒肉和殺生,他們一邊念著古怪的梵語,一邊坐在浸透鮮血的營地裡,用那些吐蕃人留下的食物,填飽自己的肚子,絲毫不顧敵人可能的反撲。
“這麼著可不成,吐蕃人一個衝鋒就能將他們打得潰散而逃。”陳金看著這些象雄人,不無擔憂地說道。
“你說得不錯,可是吐蕃人好不容易衝出去了,為什麼還要跑回來?把他們擊潰?黑夜裡,這些象雄人逃得到處都是,他們難道還能去追?息東贊要是這麼蠢,也不會活到現在了。”
陳金的擔憂出自於軍中的習慣,夜裡紮營,各種防禦措施要做足,明暗哨分佈都不能少,可他們不是軍士,百姓遇襲之後的反應,就是不要命一般地奔逃,區區一百來個吐蕃騎兵,又能追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