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來的大臣當中,沒有那位權傾朝野的國相。
莫名地,他的心裡為之一鬆,這十五年來,李林甫這個名字,就像是一片烏雲,始終籠罩在頭頂上,不用與他同處一地,李亨只覺得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這是極不尋常的,誰不知道,這位權相把持著朝中的一切,一個這麼好的機會,他是絕不可能放過的,那麼問題來了,五月的渭水河邊,並沒有凜冽的寒風,卻正是長安百姓出遊的時節,他為什麼會錯過?
“傳聞,李相國有恙,近七日,已經召喚過兩次太醫,高公,曾經親臨其府,天子贈藥屢日不絕,甚至有人說已經快起不得身了。”在他耳邊小聲提醒的是一名內侍,名叫程元振,很早就投入了宮庭,在李亨成為太子前便被撥到了府上。
李亨的面上保持那個悲傷的表情,這樣的訊息不足為奇,畢竟那個老傢伙已經快七十了,可每一次,當大家都以為他再也爬不起來的時候,總會失望地看到,他依然活躍在朝堂上,給對手以致命一擊。
等到最後一個官員向他致禮、離去,周圍只餘了自己的親信,李亨依然是那個表情,一個人,演戲演上幾十年,假的也會變成真的,因為它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主人的心智。
看著那些簇新的石人石馬,他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哀悼,兄長這一生,至少無災無難,幾乎享受了大唐最長時間的盛世,卻沒有任何的壓力,可自己呢?這條路彷彿沒有盡頭,也不知道還要走多久。
“走吧。”他帶著隨侍的宮人和護衛準備乘輿離去,一隊意外的來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負責警衛的右羽林一個郎將十分緊張,幾乎就要兵戎相見。
因為這些人不光全都是異族打扮,而且全都是吐蕃人!
誰不知道兩國正在交兵,這個時候,哪怕就是使團,也沒有隨意行動的道理,誰知道他們倒底會打什麼主意,萬一在這京城之中,弄出什麼大亂子,比如讓身後的太子受了驚,他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好在這一隊吐蕃人的人數不算多,一共才二十來騎,唐人的騎軍足有一千多,饒是如此,誰也不敢怠慢,因為他們並不是久經戰陣的邊軍。
“大膽,竟敢衝撞太子鸞駕,還不速速下馬。”郎將的手按上刀柄,身後的騎軍迅速展開,擋在了車駕的前面,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不要動手,我們是吐蕃使者!”
為首的吐蕃人已經到了近前,他放低馬速,高舉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武器,在他的帶領下,後面的吐蕃人也都是一樣的動作,這些人迎著唐軍的陣形純以雙腳控馬,毫不示弱地逼上前。
“去看看。”李亨吩咐了一句,程元振點頭應下穿過唐軍的軍陣走到那個郎將的身邊。
“怎麼回事?”
“他們自稱是吐蕃使者。”郎將搖搖頭,神情緊張地盯著為首的那人。
“我們的確是吐蕃使者,有國書為憑,就住在你們的驛館中。”為首的吐蕃人跳下馬,看著程元振一身宮人的打扮,朝他行了一個禮。
程元振看了一眼那張所謂的國書,雖然的確有禮部的印記,可並沒有更高階別的轄印,比如幾位相國,說明他們還沒有得到朝廷的正式接見,更不曾面聖!
那麼這些人的打算就有些耐人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