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內一片低氣壓,南遠山坐在太師椅上信手翻著一本嶄新的《女誡》,薛婉坐在一旁一臉焦急,雙手握拳也不敢說什麼話來打破這氣氛。
南玉站在中央,表情從緊張慢慢變為平靜,“這一天早晚要來,”她在心裡寬慰著自己,實則背後的褻衣已經被汗浸溼。
南遠山沒有著急考她,將書來回翻了翻,好像在找最難的問題一般,終於,他開口緩緩說道:“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故不可逃,夫故不可離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唔,大概意思是男人沒有妻子的時候有娶妻的義務,但是女子不能第二次嫁人,後半句的意思應該是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女人不可以離開丈夫,”南玉說完,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
看著南玉順利回答了第一個問題,薛婉的心跟著放下了一點。
“不錯,還算學了些知識,”南遠山說道,面色稍霽。
他手裡接著翻書不停,顯然還要繼續多考南玉幾個問題。
“你也學了這麼久了,可否解釋一下何為專心正色?”
“這......”,這是什麼啊,南玉在心裡泛起了嘀咕。
隨著時間流逝,空氣更加凝固,看著南遠山面色不虞,南玉情急之下終於在腦海中搜刮到一個相關的詞彙,有些猶疑地開口說道:“專心於事主者,是為忠臣。”
南遠山深呼一口氣,耐下性子對南玉說道:“爹是問你何為專心正色,不是專心。你想想再答。”
南玉沉默片刻,隨之坦言道,“回父親,女兒不知。”
“禮義居潔,耳無塗聽,目無邪視,出無治容,入無廢飾,無聚會群輩,無看視門戶,此則謂專心正色矣,”南遠山照著書上讀完,合上書,接 著說道,“這些內容是教會你如何為人婦,你的夫家才會尊重你。”
“如果你連這些都不知道,以後嫁人了,會被夫家看不起的,說我們南家沒有家教,”南遠山接著說道。
見南玉低著頭不回話,南遠山當她是聽進去了教導,在反思自己,終於滿意了一些,“平真雖然有些貪玩,還是能聽得進話的,”南遠山心裡評價道。
“現在爹考你一個簡單的,你就解釋一下剛才的那句話吧,解釋一下什麼是專心正色。”
“守禮義,舉止莊重,非禮勿聽,非禮勿視,外出時不妖豔,在家時不蓬頭垢面,不和女伴聚會嬉戲,不在室內窺探門外,”南玉一口氣說完,語氣毫無波瀾。
她話鋒一轉,接著說道,“可是爹,舉止莊重這些出於禮義是我們都要遵守的,我可以理解。但不與女伴聚會,你真的認為這合理嗎?”
“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若是和朋友無法相見,又談何知心呢?連民間都有句俗語,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成婚以後要和朋友都絕交,這豈非扼殺人的天性?”
“一派胡言!”南遠山將書摔在桌上,指著南玉厲聲說道,“功課沒有做好,還找出這麼多借口!”
“女兒不是找藉口,只是越讀越無法理解,為什麼要以夫為天,為什麼和丈夫相處不好,就會受到天的責罰?”面對南遠山的疾言厲色,南玉絲毫不膽怯,反而更加條理清晰。
“女兒不相信天道會如此刻薄,照此說來,婦人不必做什麼窮兇極惡的壞事,僅僅因為不能夠使丈夫滿意,就要受罰,而男人卻可以隨心所欲。”
南遠山聽到南玉這一番說辭,愣住了一下。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變得如此冷靜理智,曾經自己說什麼就聽什麼的孩童相比,已經判若兩人。
南遠山意識到,現在的南玉已經不是自己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服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感受到自己在家中的權威受到挑釁,加之他已經下定決定不讓南玉踏足官場。
這種單方面的決定,是一種獨斷專行的保護。
讓她去輕輕鬆鬆地做當家主母便好,在官場做事,稍有不慎不僅自身難保反而會連累家人,背上罵名。與其屆時日日擔驚受怕,不如現在就掐斷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