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聲音帶了不容易被發現的顫抖:「絮荷,若我有所損傷,你則是唯一的鏡靈了,往後驅使鑑心鏡,還有謝千蘊手中的那塊殘鏡,都要靠你來收了。」
寧絮荷心裡咯噔一下:「你在說什麼話啊?我與你一起!」
靈華急道:「你在屋裡待好便不會有事
,我已將楊道長的紙符貼在你的房門口,可保平安。記住,切切不可出門!」
她說罷退出識海,回頭去尋恆古。
月光下的少年早已沒了睡意,他在屋裡設下一層結界,正將窗戶開啟一條縫檢視外面的情形。
密密麻麻的人頭融入漆黑的夜,在彷彿停滯的空氣中晃動著。人與人之間的縫隙只有一隻手掌那麼近,前面的人不知撞到什麼倒下了,後來人好似沒有察覺一般,繼續向前行走。
他們踏上前人的身體,蹣跚地移動著,直到與房門沒有任何空隙,便一層又一層地圍堵在房間四周。
恆古「啪」地將窗關上,對靈華道:「結界能支撐一陣子,我去長老們那邊看看。」
靈華將手中的殘鏡握緊,拉住恆古道:「等一等。」
她抬手將符紙撕下來:「帶在身上,可保安全。」
恆古又將符貼回原處:「我更不放心你。在此地等我,去去便回。」
靈華看著恆古消失在視線內,她從未這般心焦過。深夜之中,何來如此多的光亮能切斷這樣多的血線?即使僥倖將他們體內的血線斬斷,那種子又如何才能徹底清除?
這些人的命運似乎就掌握在她的手中。
門外一層層的人堆疊擠壓在一起,甚至有的人已經被壓在窗邊不能動彈,只能無力地敲打著窗稜。拴好的門就要被推開,而原秋盈不知是何情況。
「凌華……救救我……」她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正在門口竭盡全力地呼喊著。
「救,救我……我要,被,擠死了……」一隻手不停地拍打著門框,就像是在倒數著生命。
是原秋盈!是她在求救!
靈華無法忽視這樣撕心裂肺的哀嚎,這是對生命的嚮往,更是在絕望之中對希望的渴求。
她握緊鑑心鏡,深吸一口氣,一把將大門開啟,把站在門口的原秋盈拉進了門裡。
她知道這樣做無異於引火上身,但她無法無視自己的情感,更無法忘記原秋盈不服輸的那雙眼。
而現在,這雙眼睛已經被血氣侵蝕,手僵滯地抬起,毫不留情地將條條血線直衝靈華面門。恆古的結界碰到血線被劃出一道道缺口,被腐蝕的結界很快便消失了。
此處並無光線,即使想用鑑心鏡也無法,靈華只得向上躲開,蓄起力量一掌劈開屋頂。
轟隆隆地響聲在空曠的山間格外響,青瓦的碎片砸在原秋盈身上,可她根本不覺得疼,反而更加頻繁地放射出血線,活像一座機械一般。
清亮的月光從破洞中灑下來,照在靈華手中的鏡面上,她看著原秋盈的臉孔,耳邊又響起了楊錫遲的話。
「遇到誰都不要心軟。」
「幫她了結吧。」
耳邊的話清晰起來,她狠下心舉起鏡子,將幽幽的光照到了原秋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