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能遇到一個性情相投的人,太不容易了,還是在這樣一個異世。
看著顧君瑋眉毛微揚,蘇雲笑笑,道:“這不是我在與你套近乎,也不是任何企圖接近你的藉口,純粹是覺得,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能找到一個能暢所欲言的朋友,太難了。”
看著女子明亮坦率的雙眸,顧君瑋自己也沒發現地彎了彎嘴角,就在他打算開口說話的時候,女子突然抿了抿唇,搶先一步開口,“等一下。”
說著,微微皺眉似乎很是愁苦地道:“要是你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我,我會很尷尬的,要不先給我一點時間探測一下你的意願,做一下心理準備。”
說完,竟還真的一副認認真真地探究他臉上表情的模樣。
顧君瑋這下是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整個人不知不覺地變得無比輕鬆自在。
他一笑,整個車廂都似乎明亮了幾分。蘇雲在心裡感嘆了一句,“男色禍人。”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淡淡一笑,道:“很明顯,你似乎也不排斥交下我這個朋友。”
顧君瑋漸漸收了笑,很是感慨地看著面前的女子。
她給他的意外又何嘗不多?
原以為回來後,便可以徹底了斷六年前那一段孽緣。
他雖從小在軍營長大,但那種大男人云集的地方,從來不缺乏關於女人的話題。
很多來從軍的漢子其實都很單純質樸,他們或是在家鄉已有家室,天天逮著人就跟他們說自己家婆娘那些事情。
有那些個害羞靦腆的,不會主動與人說這些事,卻會隨身攜帶一樣自己婦人給他的東西,或是手帕,或是頭繩,時不時偷偷拿出來看兩眼,一解相思之情。
也有好些個單身漢,或是在家鄉已有了心愛的女子,或是充滿了對女人的渴望,當然也有那等不正經的,說起渾話來無邊無際。
因為生活在那樣一個開放自由的環境裡,顧君瑋和很多上京的貴公子不同,對女人有著完全不一樣的看法。
對於很多上京的貴公子來說,他們的婚姻或多或少夾雜著家族間的利益,因此他們從小就覺得自己的夫人理應是個出身大戶人家知書達理的女子,成家後能在家相夫教子,能幹一點的,能把整頭家管好便很不錯了。
而那些女人對他們來說,夫人的意義比女人的意義大。
因此,成親娶妻就像完成一項從出生起就揹負在他們身上的任務,而他們的妾侍或外頭的女人,才是他們滿腔的柔情蜜意傾洩的地方。
然而,那些妾侍和外頭的女人,因為本來身份上的不對等,有幾個會真心對待他們?往往都是特意為之的溫順體貼,乖巧聽話。
這樣虛偽的感情看多了,年少時的顧君瑋反而會更向往軍營裡那群出生草莽的漢子們的感情,那樣的真實自然,毫不做作。
只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處於這樣的位置,很多事情在他出生時就似乎已經註定了,而且小小年紀便在軍事上展露出過人才華的他,肩上被賦予了太多期望和壓力,是以他雖然渴望著一段真實坦率的感情,卻也不會瘋魔般地去追求。
他還有太多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感情這種東西,便隨緣吧。
於是,18歲已經在軍營獨當一面的他突然被祖父喚回去成親的時候,沒有過多的排斥,只是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悄悄沉了下去,空留一聲嘆息,劃過他年少時那曾經悄悄有過的渴望。
他以為成親也就那個樣子,與父親一樣,和母親相敬如賓地過著過著,半輩子就過去了,是誰也沒差,只要那個女子不會影響他要做的事情,他便能與她過下去。
只是他低估了鄭雲歌,也高估了自己。
那一個早上起來看到那個荒唐的畫面,從小便沉穩的他頭一次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看著那個縮在床角瑟瑟發抖的女子,他額角青筋爆出,差點咬碎自己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