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路明非的身上染滿了鮮血,全是他自己的,可路明非的黃金瞳中依舊閃爍著耀眼的光,他身上撕裂的肌肉以飛快的速度癒合著,一次又一次承受幾近瀕死的痛苦,意志力不夠頑強的人只怕都被逼成了瘋子。
奧丁抽出腰間的利劍,神祇的火焰化作猙獰的狂龍。
這是地獄中,惡鬼和夜叉彼此撕咬,他們正臉咆哮,窮兇極惡。
利劍和雙刀交錯,切割著空氣,在虛空中留下一道道黑色和紅色的痕跡,冰霜和火焰在他們的四周蔓延,元素完全紊亂了,金屬的交擊聲不絕於耳,像一首極致暴力的琵琶曲,猩紅的鮮血在空氣中飛揚,又被高溫迅速蒸發成血紅色的蒸汽。
巨大的力量影響著整座尼伯龍根的平衡,衝擊波和聲波震碎了四面八方每一棟建築的玻璃站在高樓頂端的酒德麻衣和芬格爾都感覺腳下的大樓在震動……整座城市都在震顫,這兩個怪物交戰捲起的力量風暴,彷彿席捲了整個世界。
和“神”全副武裝的身軀相比,路明非的凡人之軀委實算得上脆弱,交戰中他反覆的受傷,有些傷口深得連內臟和森白的骨骼都暴露在空氣中,但路明非的再生力量也強大到不可思議,他在交戰中一直受傷,卻也一直自我修復著斷裂的肌腱,骨骼和內臟,他的血液彷彿流淌不盡,就像一個一次次被扔到地獄深處卻又能一次次爬出來的、殺不死的惡魔。
奧丁那邊也不好受,路明非的裝備或許不如他,身體也沒他堅韌,但路明非的攻擊絕對算得上凌厲,那是連“神”也無法防禦住的瘋狂的劍法,像是一個窮途末路的亡命徒不顧一切的反撲,村雨和觀世正宗在空中斬出暴雨般密密麻麻的刀光,奧丁身上的甲冑漸漸變得千瘡百孔,他的身上,鮮血也滲滿了灰白色的布。
奧丁巨大的劍橫掃而過,一整面牆壁化作一片齏粉飛灰,路明非的身子暴退飛出,在地上滾了好幾圈,但很快他就起身快速衝向奧丁,抓住短暫進攻的瞬間,村雨和觀世正宗插進甲冑的裂口裡,刺穿了裹屍布,貫穿了密度極高的肌肉群,最後狠狠捅進奧丁的脾臟或是胃部之中。
奧丁手裡的鐵劍狠狠上撩,巨大的力量把路明非掀飛出去,路明非的胸前裂開一個巨大的傷口,鮮血不要錢似的拋灑,他落在一堆亂石裡,落地的前一刻肋骨、胸骨和下頜骨都嚴重變形了。
奧丁也跌跌撞撞的後退,他巨大的身子倒下,砸塌了一棟建築的一樓,他被破爛的甲冑包裹的手捂著腹部的傷口,顯然路明非的一擊也給他造成了嚴重的傷害,巨量的鮮血從銀色的面具下滲出,腹部的裹屍布也被染成血紅一片。
路明非的黃金瞳和奧丁的黃金瞳同時黯淡下去,像暴雨中殘存即將熄滅的燭火。
全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建築燃燒響起噼裡啪啦的聲音,還有無休無止的雨聲。
兩人像是死了,但酒德麻衣和芬格爾知道絕不可能,這兩個怪物這樣的搏鬥已經持續了好一陣,好幾次他們都像是死了,但又奇蹟般的活了過來,他們都擁有無比強大的血統,血統給予他們超乎常理的頑強生命力。
漸漸的,天地間響起了巨大的喘息聲,難以想象什麼樣的生物能爆發出這麼劇烈的呼吸,除非他的肺比鯨魚還要大十倍……兩個呼吸聲交錯響起,頻率一陣蓋過一陣,彷彿要把全世界所有的空氣都吸進心肺裡。
緊接著就是巨大的心跳聲,就像兩個沉重而緩慢的鼓點,漸漸地變得急促、響亮與高亢,像是遼闊的戰場上掠過了千軍萬馬。
路明非和奧丁同時睜開了雙眼,黃金瞳中烈火熊熊燃燒,他們咆哮,他們嘶吼,刀光和劍影交錯,像是兩個彼此仇視了幾千年的敵人,拼盡一切,為了某些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你瞭解路明非麼?”高樓上,看著這一幕的芬格爾,忽然開口,對酒德麻衣問。
酒德麻衣愣了愣,她微微皺眉:“你是想問路明非是龍王還是什麼東西?不好意思,這個問題我也沒辦法給你答案,老闆也許知道,但他沒和我說過,恐怕路明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
“不,我的意思是,你知道麼,路明非他其實還是個孩子。”芬格爾的語氣忽然深沉下來。
“孩子?”酒德麻衣有些神經質的瞥了眼芬格爾。
她委實不太理解,現在的路明非和孩子這個詞有什麼關係,不說路明非都已經結婚了,經歷了五年的磨礪,他的性格已經比同齡人沉穩太多,內心也更加成熟強大。
“一個寢室住了這麼久,我瞭解他,哪怕他藏的足夠深,但也不是完全看不透。”芬格爾輕聲說,“他這麼拼命,其實因為他害怕孤獨,他體驗過那種滋味,所以共情楚子航,不想讓楚子航孤獨,也不想讓楚子航送死,那樣他的朋友就又少一個,他很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把感情看的這麼重要,這個世界上最怕孤獨的不就是死小孩麼?你對他好,他恨不得把他的一切都送給你。”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怕孤獨吧。”酒德麻衣提出了不一樣的意見,“只是有的人深,有的人淺。”
“也許吧。”芬格爾不置可否地說,他話鋒一轉,“其實我說這麼多是想拜託你一件事。”
“男人還真是貪得無厭。”酒德麻衣嘆了口氣,“我大概猜到你要說什麼,所以你不用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