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從靈魂裡榨乾最後的力氣,路明非在墜落的過程中嘶啞又虛弱地呼喊一聲路鳴澤的名字。
“知道了,哥哥。”虛空中,真的有一道聲音回應了路明非,“伱以為我很輕鬆麼,我也快要累死了好麼,這也幾乎是我的極限了……但是哥哥你交代我的事我怎麼敢忘呢?最後的力量我一直攢著呢,但也就僅此一次了,所以哥哥我要提醒你,幫你做完這件事,待會兒我就沒辦法再管你了。”
“嗯……”
路明非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這個位元組,他虛弱到了極點,在氧氣稀薄又寒冷的高空疾速墜落讓他的大腦混亂又迷幻,幾乎快要暈厥。
“真拿你沒辦法啊哥哥,自己都顧不上自己了,還一心想著別人。”路鳴澤嘆了口氣,嘮嘮叨叨的語氣盡顯無奈,“我懂我懂,一個是你的師兄,一個是你喜歡的女孩,要不是為了他們你也不會拼到這種程度,哥哥你是在自己的朋友和女孩面前逞英雄了,可你想過我麼?鞍前馬後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為你操勞的還不是我?看來我生來就是勞碌命,誰讓我攤上你這麼個哥哥呢,不過看在你這次極端慷慨拿出二分之一的命和我交易,還有不忘砍了赫爾佐格那個老混蛋一刀幫我報仇的份上,我就吃點虧,好人做到底吧。”
路鳴澤的身影在路明非的面前浮現出來,這一次和之前都不一樣,以往路鳴澤出現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會歸於一種類似於時間靜止的詭異狀態,就像被上帝按下了暫停鍵,但這一次路鳴澤出現一切事物都沒有改變,路明非和赫爾佐格仍在墜落,失去了龍類力量的庇護,高空極寒的溫度甚至已經讓他們的體表開始結冰。
路鳴澤看了眼遍體鱗傷的路明非,他的黃金瞳也比以往每一次出現的時候都要暗淡,蒼白而精緻的小臉上寫滿了疲憊,路明非不知道的是,在路鳴澤看到他千瘡百孔的身體時,男孩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心痛與憤怒,但最終路鳴澤還是緩緩轉過頭,平靜地看著已經失去生命特徵的赫爾佐格。
“博士,你的野心已經實現了,你並不算失敗。”路鳴澤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這一次他破天荒認真地說,“只是作為人類,你的目光太淺了……這個世界的終極,遠比你想象的要深奧得多。”
路鳴澤對著死去的赫爾佐格闡述著,興許是對著一個不會講話也不會回應的死人講廢話沒什麼意思,路鳴澤忽然沉默了,他朝著已經死去的赫爾佐格揮了揮手,赫爾佐格被它抓在手裡……一條長度超過兩米的半人半龍的怪物,被一個看似十幾歲的男孩像小雞般拎在手中,這樣的畫面怎麼看怎麼違和。
與此同時,路鳴澤的黃金瞳也暗淡到了極點。
“接下來就顧不上你了哥哥,交給那些傢伙吧。”路鳴澤扭頭看了路明非最後一眼,“我也該休息了。”
話罷,路鳴澤和赫爾佐格的身影在高空墜落的途中隱去,就像是上帝拿橡皮擦將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抹去,彷彿他們從沒存在過一樣。
路明非孤獨的著落著,他的身體砸破了雲層,還好這是由水汽凝成的柔軟的雲海,而不是真正的海,不然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巨大的動能足以把他本就殘破的身體拍成稀巴爛。
但情況依舊危急,按照墜落的速度,不久後路明非仍然會墜落在大海上,這種高度的自由落體連龍類堅硬的體格都難以承受,毫無防備措施的路明非一旦落入海中一定必死無疑。
雲層中忽然響起刺耳的破空聲,一架黑色的戰鬥機像是黑色的大鳥一樣從雲裡冒出,它以超音速的速度追上了下墜的路明非。
戰鬥機猛地一個衝刺,潛到了路明非的身體斜下方,然後迅速拉昇機頭,以略低於路明非的速度經過路明非的下空,當黑色戰鬥機正好略過路明非的身下時,它和路明非的速度差恰好維持在一個極其微小的數字,這需要極其熟練的駕駛技巧,各國的戰鬥機編隊裡,擁有二十年經驗的王牌機師都無法百分百保證能做到這種程度。
而下一刻,黑色的戰鬥機又做出一個更大膽的舉動,它在高空中完全敞開了貨艙的艙門……這樣的高度,這樣的速度,稍有不慎高空的亂流就會破壞戰鬥機的平衡性,最終的下場無疑是機毀人亡,但這架戰鬥機的技師卻將藝高人膽大這個詞展現到了極致,做出這些雜技般的動作的同時又能保持將飛機的軌跡平穩到了極點,不可謂不牛逼。
因為這架戰鬥機的駕駛員是酒德麻衣,玩命就是她的工作和她的日常,在旁人看來牛逼到甚至能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的舉動對她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
一條黑色的繩索從戰鬥機的貨艙艙門中飛了出來,繩索以西部牛仔套牛般的方式圈在了路明非的身上,繩索的一端用力,路明非被扯入機艙中,但他並沒有受到多大的衝擊力……這就是酒德麻衣將飛機維持在近乎與路明非墜落速度齊平的原因,當兩個移動的物體朝同方向以相同的速度移動,他們的狀態相對靜止。
將路明非接回的瞬間,酒德麻衣猛地上蠟機頭,快要接近海面的戰鬥機以近乎垂直的姿態再度回到高空。
“真是瘋狂的戰爭。”酒德麻衣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