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載著兩路明非和零沿著西伯利亞高聳的雪山攀爬而上,勁寒的冷風撲面而來,嶙峋聳立的冰山在視線裡一閃而逝,從極地飄來的巨大冰塊在黑色的海洋上隨著海浪緩緩起伏,冰塊的中央裂出了蜿蜒的冰峽,海水飄在冰峽的中央散發著幽藍色的微光,近處的雲層映照著建築上燃燒的火焰,火光將他們的頭頂照成晚霞的色彩,遠處的天邊飄揚著一條條彩色的飄帶,像蛇骨一樣柔軟又像是霓虹一樣絢爛,那是隻發生在極地的美麗的奇蹟……極光。
零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不知道怎麼描述此刻自己內心的情緒,但她差點就抑制不住大哭一場的衝動,她從來沒見過這麼美麗的景象,她這些年一直生活在在這棟幽靜又壓抑的建築裡,不知道建築外面的風景居然是這樣的,就好像黑蛇馱著她一躍到了世界的盡頭,美得那麼夢幻,美得那麼孤單。
“那邊,距離這裡453公里,就是地球的北極點,那邊距離這裡5862公立就是地球的赤道。”路明非一邊轉身一邊對零說,“我記得零你家在莫斯科對麼,那裡距離這裡3781公里就是莫斯科,往右一點的2963公里就是中國我生活的城市,往右一點2866公里就是韓國的首爾,再往右一點2500公里就是日本的東京……”
說到這裡,路明非忽然怔了怔。
記憶中這個片段似曾相識,他們站在高聳的懸崖上,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他們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他為身邊的女孩講述這個世界如何如何。
“你怎麼哭了?”零看著路明非的側臉,晶瑩的淚珠從路明非的臉頰滾落,她能清晰的感覺到從身邊這個男孩身上散發的複雜的感情,如潮水般的孤獨、緬懷與……悲傷。
“忽然想到了一些事,又想到了一些人。”路明非低聲說,“我只是有些難過,我不應該忘記他們。”
“我現在應該稱呼你什麼呢?零號?還是路明非?”零看著路明非那張熟悉又莫名陌生的臉,“可我覺得現在的你不像零號又不像路明非,所以你不是零號也不是路明非,對麼?”
路明非愣了愣,他看著零,零的話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你很早就認識我了對麼?”零問向路明非,“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也許是在你的夢裡,也許是在這個世界以外的地方。”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後,點點頭,他對零說:“但是你和我印象裡的你也不太一樣,不過兩種你都是真實的,你很特別。”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聽到這樣的話,多半會追問路明非印象裡的自己是什麼樣的,但零似乎根本就不關心這個問題,她問了路明非另一個她更在意的問題:“你找到了麼?你丟掉的東西。”
“沒有。”路明非微微失神後搖搖頭補充道,“我不知道,在最後的時刻發生了太多事,我弄丟了太多東西,我以為我找回了我的記憶一切就會結束,但現在看來依然沒有結束,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或者說,我不知道該怎麼找回我自己。”路明非輕輕地嘆息,“我有些迷茫。”
“怎麼樣才算找回自己呢?想起自己的名字麼?還是看到自己的樣子?”零問,“或者說,你想記不記得你原本要做些什麼?”
路明非沉思了片刻後,還是選擇吐露實話:“零,我沒有辦法告訴你這個世界是虛假的,但至少在我的眼裡,這個世界是錯誤的,在看到赫爾佐格博士的那一刻,我發現這個世界的錯誤,但我沒辦法證明這些東西是錯的,換句話說,如果我沒辦法證明什麼東西是真實的,我就回不到我自己的世界。”
“零號說,如果我在月圓之夜以前我找不回被我弄丟的東西,就會發生某些無法挽回的事。”路明非抬起頭,望向被遮蔽在雲層中的圓月,“這是最後的期限,如果在月亮升到正空之前,我找不回弄丟的東西,一切都無法挽回。”
“是‘博士’拿走了你的東西麼?因為零號一直要挾護士長,讓‘博士’找你面談。”零問,“你剛才和‘博士’聊了什麼碼?”
路明非的眼角跳了跳,他的眼底有異光閃過,忽然路明非扭頭轉身,身子迅速逼近零。
零無法後退,她的身後是雪山的懸崖,但是路明非委實靠的太近了,零甚至都能聽到這個男孩的心跳,感受這個男孩在寒冷環境中溫熱的鼻息,她在路明非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這讓她想到了被零號侵犯的那一次,零素白的臉上飄起兩抹酡紅的暈圈。
但路明非什麼也沒有做,他只是靜靜的看著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