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長,政宗先生的確犯下難以饒恕的錯誤,但蛇歧八家能有今日的繁盛也離不開政宗先生的領導。”櫻井七海也忍不住起身為橘政宗求情,“您已經對政宗先生處以了‘削耳之刑’,已經剝奪了政宗先生堪比生命般重要的東西,再處以極刑的話……這樣的懲罰會不會太過嚴苛?”
“大家長,‘神’的復甦在即,政宗先生一直是我們對抗勐鬼眾的領袖,他也是對王將瞭解最多的人,如果在這種緊要關頭我們失去了政宗先生這樣有力的底牌,只怕在針對‘神’的戰役中,蛇歧八家會徹底陷入被動。”龍馬弦一郎也忍不住起身,沉聲說,他的分析很客觀。
不論其他家主是委婉的勸說還是康慨言辭,源稚生都只是靜靜地聽著每一位家主的諫言,緘默不言,直到最後發言的宮本家主一句簡單的“我也不贊成對政宗先生處以極刑”後至此,除了犬山賀以外,在座的每一位家主都有表態,所有人的態度出奇的一致……沒有人贊成源稚生對橘政宗“處以極刑”的決定。
“諸位的厚愛實在是讓橘某受寵若驚,在下不勝感激,也不勝慚愧!”橘政宗起身,向諸位家主一一鞠躬,他的表情感人肺腑之深,幾乎都快要老淚縱橫,“可確實是因為我的隱瞞,造成了家族如此慘重的傷亡,功與過不該一概而論,這是橘某犯下的罪孽,橘某理應給那些因我而死的家人們一個交代,今日不論大家長對橘某處以任何懲罰,我都欣然接受,橘某唯一的夙願便是蛇歧八家長盛不衰,那些因我而慘死的亡魂們能夠得以安息。”
橘政宗說出這番話時,注意力卻不在下座任何一位家主身上,他的餘光死死地盯著源稚生,似乎想從源稚生的臉上捕捉到一絲動容或是懊悔的神色……但是橘政宗失望了,因為源稚生的臉上面無表情。
橘政宗萬念俱灰,他已經走投無路了,但他內心的想法和他說出口的截然相反,如果源稚生真要當著所有家主的面,不留情面的對他執以極刑,他就只能動用最後那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這樣他就只能放棄這麼多年他苦心經營的蛇歧八家……正當橘政宗藏在衣袖的手握住某樣東西,準備撕破臉孤注一擲的時候,源稚生忽然再次開口了。
“諸位,諸位。”源稚生雙手虛按,示意所有的家主坐回位置上,他平靜地說,“我剛才說的是根據政宗先生犯下的過錯,按照家族的律法應該以極刑處置……然而規矩是死的,我並沒說這就是最後的結果。”
所有的家主們都愣了愣,眾人聽到源稚生的話,意識到事情似乎忽然有了轉機,橘政宗藏在袖子裡的那隻手,動作也停了下來,他看著源稚生的臉色陰晴不定,似乎正在猶豫是立即破釜沉舟,還是鋌而走險地聽源稚生把他接下來的話說完。
“無論如何,橘家家主都是蛇歧八家引以為傲的功臣,政宗先生對蛇歧八家的貢獻不可磨滅,沒有政宗先生也就沒有如今強盛的蛇歧八家,對家族的功臣處以‘削耳之刑’已經是我身為大家長能做到的最大的極限了。”源稚生語氣誠懇地說,“雖然本次會議不是該談私情的場合,但我與政宗先生一直以來的關係想必諸位家主也心知肚明,於公於私,我都沒有對橘家家主處以極刑的道義,橘家家主的命運不應該由我一人審判。”
“雖然在此之前諸位都已經表過態了,但我希望諸位能夠在三思之後再一次正式表態。”源稚生的目光掃過每一位家主,“支援對橘家家主橘政宗先生處以極刑的,請將面前的杯茗置於左手的左側,反對對橘家家主處以極刑的,將杯茗置於左手的右側,諸位有三分鐘的時間考慮,時間一到,將以杯茗的數量斷定諸位的審判結果,如果在位於左手左側的杯茗數量超過半數,橘家家主的死刑將即刻在醒神寺中進行。”
“請諸位家主謹慎思考。”源稚生起身,面朝所有的家主鞠躬,“橘家家主的生死命運盡皆繫於諸位的這三分鐘裡。”
將橘政宗的命運拋還給所有的家主後,源稚生坐回位置上,一言不發。
整個醒神寺內死寂得可怕,連從東京灣吹來的風也驟停了,所有的家主們無聲的交換著眼神,屏息等待。
橘政宗則是低垂著頭,手掌死死地攥著衣袖裡的東西……雖然他相信絕不會有半數的家主會選擇讓他去死,但這種自己的生死被握在他人手中、自己卻只能苦苦等待判決的滋味對一個人的精神絕對是如刀刻般的折磨。
這大概是橘政宗生命中最難熬的三分鐘,他的腦海中飛快的掠過他這坎坷的一生,時間短促卻又極盡漫長,直到最後忽然的一聲擊掌,將橘政宗從回憶拉扯回現實,他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走了神,手掌已經不自覺鬆開了袖口裡的那樣東西,掌心已然被冷汗浸溼。
“時間到了,桌面上所有的杯茗皆置於諸位左手的左側,沒有家主贊同對橘家家主處以極刑的決議。”源稚生蓋棺定論,“那麼家族的這條律法本次自行失效。”
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雖然橘政宗的做法的確讓他們心有芥蒂,但如果名震黑道的政宗先生真的被處死……也許整個日本黑道的未來都要因此改寫啊!
“一個男人犯下了過錯,就要承擔後果,這是政宗先生你教給我的,我對你處以‘削耳之刑’,把你的命運交給家主們審判,我的內心也沉痛無比,但我必須這麼做,因為我是大家長,不這樣做無以服眾。”源稚生看著橘政宗,“死罪可免,但這不代表這次的事件就這樣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