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茂才一笑,“自然不是,他來金陵已經有三四十年了。”
“這麼久?”
“嗯!據說最早的時候,他是唱花鼓的,從濠州那邊逃難過來。後來就,就在這一片唱戲,討賞錢。後來遇到了一個色目人,管他們勒索……別的唱戲的都怕了,不得不交錢保命。可這位有膽有識,他看出來這個色目人沒什麼根基,只是靠著色目人的身份欺負人,他果斷出手,把此人給殺了!還把腦袋掛在城隍廟上……從此之後,所有唱花鼓要錢的,都認他當大哥。一晃好幾十年,在紅巾起義之前,凡是從濠州,定遠,泗州等地來的淮西人,都要先拜見他。不論窮富,只要找到了,他都能給安排一個活兒,別的不說,填飽肚子還是可以的,因此淮西人都服他。”
張希孟吸了口氣,沒想到在老朱之前,竟然已經有淮西人先進金陵了。
“此人叫什麼,最近幾年又幹了什麼?”
康茂才道:“此人也姓朱,由於窮苦人找他,他都給一斗米,因此人人都叫他朱一斗。”
“要說他幹了什麼?”康茂才斟酌道:“原本禿堅是想讓他挑頭,招募民兵,剿滅紅巾的。但是朱一斗沒有答應。不過他卻給了同為淮西老鄉的陳野先兄弟不少幫助,糧食,人才,要什麼有什麼。沒有朱一斗幫忙,陳野先沒有那麼大的勢力。”
“這麼說他是元廷餘孽了?”張希孟問道。
康茂才搖頭,“好像也不能算是,上位進了金陵,朱一斗率領著許多淮西鄉親,主動迎接上位,涕淚橫流。似乎上位還挺高興的,畢竟都是淮西老鄉,還接受了他的進獻。”
張希孟忍不住輕笑,“淮西人多了,拉大旗作虎皮的也多了……我看這位八成就是攀著主公的名頭,想要繼續招搖撞騙!不管換了誰,他都屹立不倒!”
康茂才微微驚訝,好機敏的張希孟,他想了好久才想通的事情,竟然讓他一語道破了。
“張經歷,你準備對此人下手?”
張希孟笑了笑,“既然是主公的鄉親,我就去瞧瞧,看看這位淮西老鄉,能玩出什麼花樣!”
……
朱一斗已經五六十歲了,但是保養很好,魁梧的身軀,還帶著一股子上位者的威嚴。他選擇在一條秦淮河的畫舫上,接待八方來客。
每天來找朱一斗辦事的人,絡繹不絕,尤其是改朝換代,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時候,更是趨之如騖。
他端坐中間,外面來見的人排成隊,挨個進去,寥寥幾句,就能讓一個愁眉苦臉的,變得喜笑顏開,就好像一個活菩薩相仿。
張希孟來得不算早,一直等到了中午的時候,本來已經要吃午飯了,可今天的朱一斗心情不錯,竟然破例多見了一位,就把張希孟叫了進去。
走進船艙,除了端坐中間的朱一斗,旁邊還有兩個中年人。
張希孟看了看就直接到了老者面前,“朱先生,我遇到了一點麻煩,想要你幫我殺一個人,價錢好說,意下如何啊?”
朱一斗搖頭,“不幫!”
“為什麼?是嫌錢少?”
朱一斗的目光瞬間凌厲起來,怒視著張希孟,過了三秒鐘,他突然笑了笑,“年輕人,你瞧瞧老夫的船……這種畫舫,我有幾十艘,你說老夫會為了錢給你做事嗎?更何況還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那,那我要怎麼辦?加錢嗎?”張希孟問道。
這時候那兩個中年人都站起來,醋缽大的拳頭提起,就要揍張希孟,沒吃飯讓你進來,結果就這麼不懂規矩?
朱一斗也是不悅,但是考慮到張希孟的淮西腔,他還是保持了風度。
“年輕人,老夫不是什麼事情都管的……還有,叫你背後的人過來,讓他原原本本把事情說了,還有,老夫不是收錢辦事的殺手。如果他真的想讓老夫幫忙,也確實有別人解決不了的冤屈,看在鄉親的份上,只要他叫一聲大哥就夠了!”
“送客吧!”朱一斗淡淡說道,隨即擺手,讓這個冒失的年輕人趕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