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白雨霽,紅日出,遠處青山疊翠,道旁草色新發。
灰褐的杜鵑鳥布穀布穀的叫起來,傳來新雨過後淡淡的土腥氣、草木零星的澀味。
還夾雜著極輕極輕的“又朝服以食,特牲三俎祭肺,夕深衣,祭牢肉……”
林稹是聽到一個肉字醒過來的。
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這才發現似是身旁的韓曠在閉目默背什麼東西,極輕極輕……
她沒細想韓曠在唸什麼,只是深呼吸一口氣,冰涼的冷空氣直入肺腑,一陣爽然。
林稹一宿沒睡好,這會兒清醒過來,暗自伸手揉揉痠麻的後脖頸,還有一把僵硬的腰。
一旁的成安、周小乙都已起了,正給馬喂豆料,熄滅篝火,歸置貨物……
動靜聲越來越大,天色也亮了。
韓曠便睜開眼,停下了晨起的默誦經義。
他甫一睜眼,就瞧見林稹那雙又大又圓的杏眼,正好奇的望來——
韓曠輕笑,打招呼:“小娘子早。”
林稹便也客氣的笑笑。
韓曠見了,微怔,目光注視著林稹。她全然沒了昨晚夜深人靜時的狡黠,好似昨晚只是一場清夢。
一場惱人的清夢罷了。
林稹避開了他的目光,起身,輕輕扯下身上蓋著的兩件葛布衣裳。
壓在衣角上的小石子就骨碌碌滾落下來。
這是野亭,多的是石頭泥巴。
林稹絲毫沒注意,隨手把衣裳搭在臂彎裡,又歸置回籠箱。
韓曠盯著那小石子骨碌碌的滾了幾圈,沉默了片刻。
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起身洗漱。
林稹也取出牙粉潔齒,熱水淨面後,這才行到騾車前,掀簾。
不大的車廂裡,嬌姐兒和錢氏墊著好幾件衣裳,席地而躺,擠在一塊兒。
錢氏醒了,已坐起身,嬌姐兒還在呼呼大睡。
林稹見狀,只好裝模作樣道:“娘,嬌姐兒怎麼樣了?”
錢氏微愣,又訕訕道:“燒已經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