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裡,慘白的燈光下,病床上躺著的人睡著了一樣閉著眼,單單是裸露出胸膛上就覆蓋著密密麻麻縫合線,病人微弱的生命體徵讓他的心臟處幾乎沒有起伏。
他被呼吸儀蓋住的那一半臉上毫無血色,修長睫毛被燈光下眼瞼處打下了濃黑的陰影,此時手術檯上陳舊的無影燈已經滅了一盞。
蓋在病人身上的清潔布眼下已經是血跡斑斑,雜亂的一地到處都是堆積不下的染血紗布和棉球。
旁邊的盤子裡最恐怖,有著各種型號,大概十來顆帶血的子彈,每一顆都是沉甸甸的。
當最後一顆子彈從他心窩裡夾出來的時候,那隻拿鑷子的手終於忍不住抖了一下,叮噹一聲。掉落在盤子外頭。
“你休息一下吧!”旁邊,一個小麥色肌膚的女生站在燈光外,很不顯眼,但是一直都在。
她滿臉的擔憂,再次拿出紙巾給他擦汗。
林笙聲音沙啞的用胳膊擋開她,拒絕休息,“不用,你再去拿一袋血漿,按我教你的方法續上。”
太過於年輕稚嫩的醫生已經站著做了近九個小時艱難的手術,但是他的眼裡就只有床上這個人。
他宛如一個瘋子一般的挽留這個人,哪怕此時真的他沒救了,有魔鬼出現,讓他以命換命,恐怕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這個人,他不能死,絕不能……
手術檯上的男子好幾次出現失血過於導致的休克性心臟停跳,林笙都是咬著牙把人救了回來,眼球上都是兇狠的血絲,用力的幾乎猙獰。
他散亂的頭髮上正彆著那個女生的髮卡,讓她把所有劉海都往後別住,口罩只勒在下巴上,因為撥出的熱水會凝成水珠掛在睫毛上,他不讓任何事情耽誤自己救人,更何況小小的疲憊。
女生近乎哀求著,抹著眼淚說:“你休息一下吧,你快撐不住了。”
林笙這次沒有回話,一心一意的給林澤明做完手術。
但是牛牛明顯感覺到他已經開始站不穩的在不起眼的搖晃,他很累了,卻強撐著自己不倒下。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最後一處深層肌膚撕裂傷口縫合完成,外表皮沒縫,所以身上的傷口看起來猙獰可怖,牛牛感覺不對沖了過去。
她剛伸手林笙就直直的往後仰,而牛牛衝過去一把將險些暈倒在地的林笙抱住了。
牛黛玉從兜裡開啟了一支葡萄糖,熟練的往他嘴裡灌。
他半睜著雙眼,很配合的張嘴,喉結滾動,喝下了滿滿兩隻葡萄糖才閉眼,呼吸均勻的歇息,滿頭滿臉都是疲憊的汗珠,順著他的脖頸打溼了襯衣,染的大褂都是潮溼的。
過了好一會兒,林笙緩過來了,呼吸粗重的睜眼,扭頭去看這個抱著自己的學妹。
她正一臉心疼的看著他。
林笙不太明白她眼裡的東西,只能緊緊的盯著學妹的眼睛早就,直到把人家看紅了臉他才莞爾笑了。
蒼白到透明的臉色紅潤了些,他抬起痠軟無力的胳膊,壓下她的後腦勺,溫熱的吐息噴在她的唇間,“乖,不要報警,好不好?”
他身上有股乾淨的味道,浸染了熱乎乎的汗水,她第一次覺得消毒水的味道很好聞,有種被蠱惑的感覺,“……好。”
“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