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了晉廷江陽太守向條‘被騙’投降的福,地理位置同樣非常重要的江陽郡治江陽城完好無損的被漢軍光復,而拿下了這座城池後,即便無法光復下游的江州城,也即便讓東吳突破了永安天險,漢軍也不用擔心晉軍水師或者東吳水師從江陽溯江而上,直接威脅到成都周邊的益州精華地帶。
很可惜,向條‘受騙上當’的時間稍微晚了一些,在此之前,因為實力懸殊過於巨大的緣故,此前向條為了向晉廷表明忠心,已經搶先把江陽城外和符節神臂山下的官船提前轉移到了江州,讓漢軍錯過了乘勢繳獲大量船隻補強水師的機會,也沒辦法加強後勤保障,依然只能靠來自成都周邊的船隻運送糧草軍需。
對此,早在滇池時就未雨綢繆為漢軍組建了一支弱小卻又實用水師的傅恭當然最為遺憾,直接在爨谷和嚴岌面前捶胸頓足的惋惜道:“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向條如果把船隊留下來就好了,符節的神臂山下有一個江水大漩渦,是全益州最好的水師練兵場,如果船隻足夠的話,我們很快就能在符節練出一支可以橫行天下的大漢水師啊。”
“沒辦法,誰叫向條直到最後關頭才下定決心投降?”爨谷無奈的攤手,又說道:“不過不用急,那些船隻是被轉移到了江州,同時江州還有全益州最大的造船處,我們只要拿下了江州,肯定能繳獲到大量的船隻擴建水師和改善後勤。”
“爨將軍,我們搞不好沒有這個機會。”嚴岌冷靜的警告道:“江州的晉賊軍隊不是傻子,他們收到我們光復江陽和逼近江州的訊息,一定會想辦法避免我們繳獲那裡的船隻,不是搶先轉移,就是集中焚燬,幾乎不可能留下來讓我們繳獲,而且就連江州城外的造船工地,都有可能被賊軍給一把火燒了。”
說完,嚴岌又補充了一句,“尤其益州東南部的晉賊軍隊現在還是上下受敵,不管往那裡轉移船隻都有可能被我們或者東吳賊軍繳獲,所以晉賊更有可能選擇燒船,不讓船隻留下來便宜我們。”
爨谷和傅恭全都不吭聲,因為爨谷和傅恭全都聽說過晉廷江州太守胡植的情況,知道胡植是來自遙遠的青州,與大漢軍隊毫無感情,同時還性格暴躁為人暴虐,苛政重徭,濫用民力到了江州百姓生了男孩都不敢撫養的地步(史實),是益州境內公認的頭號暴吏,與其指望他良心發現把船隻留給漢軍繳獲,倒還不如指望他貪生怕死主動棄城逃命更現實一些。
做夢都想找東吳軍隊算帳為堂祖父傅彤報仇的傅恭不肯死心,仔細盤算了片刻後,傅恭乾脆這樣提議道:“爨將軍,要不這樣,派給末將一千精銳幫忙,讓末將立即統領水師奔襲江州,去劫奪那裡的船隻和保護造船工地,等待你率領主力東進增援。”
“不可冒險!”
嚴岌立即提出反對,說道:“我們的水師只有千餘人,晉賊在江州的水師卻有兩千餘人,另外我們的水師士卒全部都是傅將軍你在滇池練出來的南中士卒,從來沒有到過江陽下游,對江陽下游的水流、航線和礁石几乎一無所知,冒險奔襲江州,不但幾乎沒有成功的希望,相反還有可能會釀成全軍覆沒的慘劇。”
“嚴治中所言極是。”爨谷也立即點頭,向傅恭說道:“傅將軍,我知道你急著奪船擴建水師,但是這麼做太冒險了,我們大漢軍隊目前也只有你麾下的千餘士卒能打水仗,可以保護我們水上糧道,你的水師一旦有什麼閃失,就連我們主力的糧道都會遇到危險。”
“那怎麼辦?”傅恭哭喪著臉說道:“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晉賊軍隊把那些寶貴船隻全燒了吧?等我們重新造出這麼多船,還不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爨谷攤手,表示自己毫無辦法,嚴岌則捻鬚盤算,瞟見了正在一旁喝著清米酒的蘇郡丞時,嚴岌還突然靈機一動,脫口就說道:“要不這樣,咱們再派人去江州招降胡植,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勸得他主動開城?如果成功的話,那我們不但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拿下江州城,還可以得到江州那些寶貴的船隻。”
“噗”一聲,嚴岌的話還沒有說完,蘇郡丞嘴裡的清米酒就已經噴滿了面前的案几,糟蹋一大罐漢軍很少發放的東坡肘子罐頭和一罐梅菜扣肉,然後蘇郡丞又象殺豬一樣的喊叫了起來,“嚴治中,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在說夢話?招降晉賊的江州太守胡植?你開什麼玩笑?胡植那個匹夫,怎麼可能會向我們開城投降?”
“嚴治中,這恐怕絕對不可能吧?”爨谷也皺眉說道:“胡植匹夫是青州來的中原人,從小就在魏國長大,也肯定從小就仇視我們大漢,還和我們大漢從無往來,他怎麼可能會接受我們的勸說,向我們開城投降?”
“這些我當然知道。”嚴岌答道:“我也只是說去碰一碰運氣,眼下成都平原已經沒有一支晉賊軍隊能夠救援江州,我們又很快就能兵臨江州城,江州一旦城破,胡植就肯定是人頭落地的下場,那個匹夫只要明白這個道理,又不想就這麼白白送命,說不定就有可能選擇向我們開城投降。”
“嚴治中,那請你派別人去碰這個運氣,下官不去。”蘇郡丞趕緊伸出雙手連連擺動,說道:“下官以前在江陽當兵的時候,就聽說過這個胡植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毒打士卒,還經常行軍法殺人,下官不想去白白送死。”
嚴岌笑了,笑得還無比的淫蕩,說道:“蘇郡丞,可是我軍之中,除了你以外,就沒有第二個人有這個把握創造奇蹟啊?還有,胡植的脾氣雖然暴躁不假,但是兩國相爭不斬來使這個規矩,他應該還是懂的。”
“不去不去不去。”蘇郡丞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說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這個規矩,也不是人人都守的,當年曹操老匹夫斷氣,我們大漢的昭烈皇帝派遣韓冉去洛陽弔喪,曹丕那個匹夫就殺了韓冉派去知會訊息的使者,胡植匹夫以前在曹魏當了那麼多年的官,萬一他跟曹丕那個匹夫學怎麼辦?”
嚴岌笑笑,又把頭轉向爨谷說道:“爨將軍,還是那句話,為了減少我們士卒的傷亡,也為了江州城外的那些寶貴船隻,下官覺得最好還是派個人去碰一碰運氣,而且我軍之中,也確實只有蘇郡丞最有這個可能創造奇蹟。”
爨谷無比為難,有心想接受嚴岌的建議吧,可是蘇郡丞剛剛才冒著生命危險替漢軍偏師勸降了江陽城,現在又馬上逼著蘇郡丞去冒更大的風險,道義上確實有些說不通,所以爨谷也確實有些不好意思張嘴威逼,強迫蘇郡丞接受這個極其危險的任務。
爨谷為難的時候,在漢軍隊伍中資格極老的傅恭突然起身離席,走到蘇郡丞的面前伏地拜倒,沉聲說道:“蘇郡丞,末將也知道去江州勸降十分危險,但是為了我們大漢軍隊,末將還是得厚顏求你去冒一冒這個風險!”
“因為江州那些船隻,還有江州那些水師士卒,對我們大漢水師實在是太重要了,倘若你能夠成功勸降他們,我們大漢水師的實力馬上就可以暴漲數倍,不但可以保證我們大漢偏師的糧道暢通無阻,還可以讓我們在東吳的水師擁有一戰之力。所以末將求你了,求你冒險試上一試,以你的口才,說不定真有可能創造這個奇蹟!”
誠懇說罷,傅恭還向蘇郡丞連連頓首,情真意切之至,嚴岌見了也起身離席,到蘇郡丞的面前拱手說道:“蘇郡丞,下官也求你了,江州的水師和船隻對我們來說確實太過重要,窮途末路的胡植匹夫也絕對不是沒有可能開城投降,我軍之中,也只有你有這個希望勸降胡植匹夫得手,所以下官厚顏,也求你冒著風險去碰一碰這個運氣。”
“那你們自己怎麼不去?”蘇郡丞哭喪著臉反問道。
“我們的口才沒有你好。”傅恭和嚴岌異口同聲的回答,然後又無比大方的同時說道:“假如我們能有蘇郡丞你那樣的機智和口才,我們肯定會馬上乘船東下,急赴江州勸降,但我們就是沒有這個本事,所以只能求你辛苦一趟。”
“可我真的不想去,也不敢去啊。”蘇郡丞哭喪著臉回答,也不得不開始後悔自己的運氣過好。
“蘇郡丞,能者多勞,還是辛苦你去碰一碰運氣吧。”爨谷終於開口,說道:“請蘇郡丞放心,你這一次東赴江州勸降,不管成功與否,我會向後將軍稟明你的功勞,請後將軍從重嘉獎於你。”
“我不要獎賞。”蘇郡丞哀號著回答道:“即便是勸降江陽的功勞,我也寧可不要,只求你們別再逼我去江州勸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