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的拍桌子,目光赤紅,“我看到了,我親眼看到的,肅州百姓過的可憐,家家戶戶別說錢了,都沒什麼存糧,窮的吃草,啃土,瘦的跟竹竿兒一樣,那些叛軍有一半連武器都沒有,我殺的,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是大梁百姓,是過不下去被逼反了的百姓,也是您、是皇上的子民,皇上一貫愛民如子,要知道真相了,那我這叫什麼平叛?這功勞拿著簡直就是不要臉,師兄,到底怎麼回事?那邊的情況你真的知道嗎?朝廷知道嗎?我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朝廷在幹什麼?
太子聽的也是面色鐵青,他自然相信霍雲霄,但又不能憑一面之詞斷定這樣的大事兒,總要查證才行。
他怒目看著霍雲霄,一拍桌子,白瓷茶碗蹦了三蹦,“你對著誰大呼小叫呢?不想活了?”
霍雲霄畢竟不是以前的他了,狠狠咬著牙,胸膛起伏不定,轉身就走。
太子在後頭喊,“你給我回來,你給孤回來,混賬……”
順著風飄來一句話,氣呼呼的,“晚上的宴席我就不參加了,我身體不適,受傷了,需要養傷,我回家了……”
太子氣的拍桌子,一陣心悸,緩了好一會兒,但轉而想起什麼,眸光森冷,仰頭又灌了一杯涼茶。
霍雲霄心裡憋著一股氣,一股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的怒氣,回府後,門房開門不過慢了點,他就忍不住了,厲聲斥責。
“我都認不得了?啊?眼睛怎麼長的?糊塗東西,招子不用就挖了……”
門房被他一身煞氣,還有響亮的嗓門,嚇得膝蓋一軟,噗通就跪下了,一疊聲的求饒。
“侯爺饒命,侯爺饒命,我不是故意的……”
霍雲霄剛進二門,三重月洞門前,就跟周堯碰上了。
他看見周堯額上的刺字,目光陰冷,眼神微眯,語調也不佳,“你是誰?”
周堯一愣,不過他反應很快,趕緊拱手,“我叫周堯,是東家請的賬房,今日來是為了送賬本跟商量一些要事,剛準備出去。”
“這是二門,誰讓你進去的?”霍雲霄拿著劍,似是下一刻就要拔劍,“後院只許女眷進出,你亂闖什麼,不知道規矩嗎?”
“侯爺?”青梨提著個小紙包,一臉驚喜,“您回來了?我這就去跟夫人說……”
她跑了兩步又轉頭,將手裡的紙包遞給周堯,“周先生,夫人賞的點心,你帶回去給妹妹吃,快去吧。”
周堯連連道謝,拿上紙包,躬著身子和霍雲霄告辭。
霍雲霄大踏步朝正院走去,心裡的怒火不但沒有減少,反而還越發旺盛,那股邪火就跟吹不滅的野火似的,一直在他心口燒個不停。
溫竹君剛得知霍雲霄這麼早回來了,正奇怪呢,一般來說都得擺個宴啥的,至少會喝慶功酒,怎麼回來這麼快?
還沒收拾好桌上的賬本呢,就聽到外頭傳來霍雲霄的聲音。
“幹什麼?走路不長眼睛啊?往我身上撞?走開……”
溫竹君直覺有事兒,連忙直起身,立在窗牖前,看著霍雲霄從儀門進來,被吼的小丫頭哆哆嗦嗦的跪在門前,小心翼翼地抹眼淚,都不敢哭出聲兒。
夏日太陽毒辣,肅州又是更熱的地兒,他黑了不少,但依舊不掩其俊朗如玉的臉,也越發精壯了,一身銀甲襯得他高大威猛,行走間猶如修羅煞神,不可阻擋。
她還是第一次見他穿戰甲,果真有些耀眼奪目,八分顏色,硬是襯上了十分絕色,還真有點意思。
“侯爺這是在朝誰發火兒呢?”
霍雲霄一抬頭,就看到溫竹君笑盈盈地立在窗牖後,猶如仕女圖般精緻靈巧,就那麼站著,秋波慵轉,仿似春日的垂柳纖纖,輕風一過,漾到了軟紅深處。
“阿竹?”他喉間滾了滾,心莫名就定了許多,不自覺的加快腳步,“阿竹,我回來了。”
溫竹君扶著桌子,看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面前,上下打量一眼,笑道:“傷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