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去,我去說,我去找母親。”
周氏頓時哭出了聲兒,心裡難受極了,“不行,萬一拖累你……”
霍雲霄趕緊松開姨娘的手,拍拍胸膛,鏗鏘道:“姨娘,我陪阿竹一起去,我們會好好跟母親說的,你別擔心。”
周氏被哄住了,看著女兒女婿出去,繼續獨坐垂淚。
夫人也沒睡,連妝容都沒卸,依舊是白日裡的樣子,只是略顯疲憊,釵環微斜,不過儀態端莊,脊背挺得很直。
“你們說的,我聽明白了。”
溫竹君很少看到夫人這樣憔悴,在她眼裡,夫人總是端莊大方,絲毫不亂,運籌帷幄的。
“母親,父親情況危急,若真的脾髒破裂出血,我們拖得越久,就越危險……”
霍雲霄輕輕捏了捏溫竹君手,立刻接過話頭。
“母親,我在軍中也見過此種情形,尤其是械鬥時,內髒破裂的,軍醫開膛破肚,存活一半,但若是稍稍嚴重點,但忽視醫治的,幾乎都沒命了。”
他這話沒摻假,句句都是實話,又是戰場馬革裹屍回來的,比溫家此時任何人說的都要令人信服。
溫竹君微微側眸,有些訝異,她明白霍雲霄捏她手的意思,他來說,比她自己說要好。
夫人一時間面色如紙,手緊緊握著圈椅扶手,手指攥得發白。
“竟然,竟然這麼危急嗎?”
霍雲霄輕輕拉扯了下要說話的溫竹君,點點頭道:“母親,我若不與溫家結親,我也本該叫一聲世伯的,當年若不是世伯求了師父,我可能至今都只是個被人罵沒爹沒孃的可憐蟲,母親,我不想看著父親就這麼睡過去。”
他說得很誠懇,言辭懇切,飽含真情。
夫人緊張地咽口水,須臾喘了好幾聲,闔眸沉思片刻,等再次睜眼,她又恢複了當家主母的冷靜威嚴。
她深深吸了口氣,整個人變得格外沉靜冷肅,燭火下的臉色凝重肅穆。
“你們立刻去請鐘太醫,我去吩咐佈置,這個訊息,決不能傳進安慈堂,也不能傳出去。”
她心裡清楚,這個命令,賭上了太多太多,且有諸多後患。
溫竹君很是詫異,夫人竟然要親自佈置,將一切責任攬在了身上,絲毫沒有要推諉的意思。
這讓她十分意外。
每每遇到算計謀劃,她總是能應對自如,並且可以在心裡暗暗嘲諷,但每每遇到真情實意,她又覺得虧欠內疚,忍不住想回報一二。
人性啊人性,複雜得讓她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擔憂道:“母親,我……”
夫人眼眸明亮,堅定異常,不容拒絕般的道:“竹兒,既然下定決心,就不要猶猶豫豫,去吧,讓韶華去把你大哥哥叫來,暫且由他坐鎮。”
溫竹君心頭一暖,咬著唇,用力點頭,“好,母親。”
鐘太醫得知溫家決定要為安平侯開膛,很是振奮,大半夜也不怕冷,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
周氏也進了房中,她怕得渾身都在抖,腿軟得不行,但還是堅強地坐在了安平侯身邊陪著,用黑紗遮眼,怕看到他又要哭。
至於溫竹君,則是領著丫頭們,將稍間洗刷出來,四周燃滿了燭火,將整個稍間弄得亮如白晝,用細布將床周圍圍住,盡量製造了一個幹淨的環境,又吩咐廚房的開水不能斷,另外,提前準備了很多的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