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溫竹君的語調漸緩,也開始認真,“所以清澈見底的河水也能養出魚兒,人也一樣,大家其實都是活在一潭水裡,有些人會因為種種壓力和環境逼迫,漸漸遊向了渾水,跟著在渾水裡攪動,但總有人喜歡清水,不願意同流合汙。”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淡淡道:“你若是想選擇清水,不想同流合汙,那就要謹守本心,不管他人如何待之,你遵守心中所想,他日,自然會有你的一番道理。”
霍雲霄聞言,沉默良久。
只是抱著溫竹君的手,越發收緊。
“謹守本心?”他的聲音極輕極軟,像是雪花敲打窗欞,“這樣就行嗎?”
溫竹君有些犯困了,打了個哈欠,含糊道:“嗯,走你想走的路,不用管別人眼光,你會遇到和你一起的同路人。”
霍雲霄其實自己也能花時間想通,但有溫竹君寬慰的話,頓時讓他茅塞頓開,堵在心口那股氣緩緩消散,整個人都痛快了。
他激動地捧著溫竹君的臉,重重吧唧了兩口,眸光灼熱。
“阿竹,那你呢?是在清水裡,還是在渾水裡?”
溫竹君本來昏昏欲睡,聞言突然睜開了眼睛。
大概她就是在清水和渾水裡來回竄的那種吧,既看不慣渾水汙濁腥臭,但在清水裡待久了也會難受害怕。
她早已被世俗和現實打磨圓滑,磨平稜角,變得虛偽庸俗,所以無論是清水,還是渾水,她都能適應良好。
有時候想想,也挺羨慕霍雲霄這廝的。
霍雲霄等了會兒,卻只等到溫竹君在自己懷裡安然熟睡。
他俯首親親她的臉頰,又呵呵笑著看了好一會兒,才抱起她往拔步床走去。
翌日一早,霍雲霄迎著風雪,早早起身去上值。
今日指揮使司裡的人都對他愛答不理,想來他清高孤傲的名聲已經傳遍了,要不是他有官職和侯爺的虛名在身,加上武力不錯,恐怕有些人就直接來找茬了。
霍雲霄壓根不理會,雄赳赳氣昂昂的,今天又要去抄家,可有的忙了。
指揮僉事拉著他就往屋裡鑽,滿臉無奈,“侯爺,我的大侯爺,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道理你不懂嗎?好不容易指揮使司落得這麼個美差,你可別瞎整啊。”
霍雲霄撓撓頭,“哪有這麼嚴重,這種搜刮來的錢,不要也罷,何況,這算什麼美差?”
指揮僉事都無奈了,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門子弟,講究起來,那真是說不通,他們哪裡知道下頭人搞錢的勁頭,那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錢就是錢,有什麼髒不髒的?”他擰著臉道:“今兒再去,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抄完就過去了,你自己也能留一份兒,給家裡人開銷,買宅子買首飾,不也挺好嗎?”
霍雲霄嚴詞拒絕,“我不要,誰愛要誰要。”
指揮僉事齜著牙,壓低聲音道:“你小子,哪有人跟錢過不去的?你往日上戰場,難道不拿錢?就靠那點餉能活嗎?”
霍雲霄一臉認真,“師父只許我們繳獲敵軍的東西,不允許我們動普通百姓的一文錢,更別提搜刮百姓的錢了。”
指揮僉事表情都僵硬了,想到龍虎將軍治軍嚴明,的確如此,嘴巴張張合合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玉京跟前線情況不同,你得跟著大家一起,都這樣……”他知道說不通,只嘆了口氣,“那你今天自己找人吧,我是指派不了了。”
霍雲霄輕哼道:“自己找就自己找。”
一場大雪,整個玉京都是銀裝素裹,鉛華斂盡,路邊不少紅梅傲雪綻放,花瓣穠豔,如火荼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