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鬍很質疑錢胖子的話,眼睛就像是長了鉤子一樣,緊盯著我手上收的東西。
“老吳!你不經常來文廟這片兒,這小子十天半個月得能來一趟,來了就有好貨。而且做買賣從來不多說一句廢話,你要是講價兒,出多少錢他都不賣給你。可要是能從他手裡買到幾件上眼的東西,再轉手你就知道了,他定的價肯定讓你賺錢。”
說完,錢胖子用肥嘟嘟的手揉搓著手中那串一百零八顆大小勻稱,月明星稀的菩提子手串。
“好東西啊!在手裡握上半年三個月的,兩千塊不難出手。”
錢胖子說的一點兒都沒錯,他入手的那條手串,是我上星期在北京潘家園五百入手的。一千五出給他,我淨賺了一千。不過,按現在的市場行情,我至少給錢胖子留了五百塊的利潤空間。
這是我做買賣的套路。
我叫王牧烽,今年二十九歲。細想來,帶帶拉拉的混跡古玩行兒也有十五、六年了。大學學的是漢語言文學專業,不好找工作,找了也掙不了多少錢。所以,畢業後我就一頭扎進古玩行兒,過上了我的人生我做主的混飯吃日子。
我混古玩行兒賺錢肯定是目標之一,但我絕對不是那種鑽錢眼兒裡的純買賣人。夠吃夠喝,再有點兒盈餘也就知足了。能擠出點兒時間四處走走,長長見識,充分享受不算長的人生,這才是我對生活的追求。
我始終認為,錢不是一天賺的,更不是一個人賺的,大家一起發財才能有買賣。
這不,來文廟市場還不到半個小時,我就出手了三件兒東西,淨收入五多千,已經超出了我今天的預期,滿意了。
寒冬臘月的大冷天,我可不願意跟那些掙錢不要命的攤主一樣,挨凍受罪。
我拉了一下本來已經壓得很低的棒球帽,眼皮都沒抬,起身就走。
見我要走了,剛剛還圍在石桌邊看熱鬧的一圈人也就散了。
就在我轉身要離開時,忽然發現圍觀的人群中,有一個把自己裹得只露半出兩隻眼睛的人,正盯著我看。並且在他扭頭的瞬間,眼睛閃過了一抹寒光,其中還混雜著狡黠。
“這人的眼神不善啊!看上我哪件兒東西了?還是見我掙錢眼紅了?”
心裡嘀咕著,自覺告訴我趕緊走。把揹包往後一甩,快步離開了文廟街古玩市場。
我邊走邊不由自主地透過帽簷下的狹小空間,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開在彩鋼板房內的那家蔬菜水果店,櫥窗上的西瓜標價漲了一塊錢;
裹著軍大衣坐在攤位後賣花生瓜子的老大娘,今天帶了一條新的灰色圍巾;
牛肉麵館今天把煮湯的爐灶擺在了店門左邊,門右邊今天安排了一個烤串爐子。生意不錯,看來要填新專案了……
儘管文廟這邊我已經十來天沒來過了,可整條街的街景、商鋪、做買賣的人,所有微小的變化,在我的眼睛裡,就好像上一秒鐘剛剛發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