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犀看夏嬋面色緋紅,料定她喝多了,趕緊奪了杯子,想扶她回房休息。孰料夏嬋堅決不從,推徐靈犀坐下:“師姐,你坐下,陪我說會話。”徐靈犀只得坐下,夏嬋卻只望著她不言不語,徐靈犀用手在她眼前晃了幾晃:“夏嬋?你還好吧?”
夏嬋道:“我很好,師姐,我沒有比今天更好的時候了!”徐靈犀將自己杯中酒也一飲而盡道:“好便好!”夏嬋卻笑:“什麼叫好便好?我是說真好,我九年來第一次有新衣服迎新,有酒,有菜,有師姐。”“可是,”夏嬋望著靈犀,“師姐不太好,師姐有事瞞著我。”徐靈犀心裡一沉,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剛舉杯要飲,夏嬋搶過去喝上了一大口,“夏嬋!你幹嘛?”徐靈犀奪過酒杯,怪道。“師姐不把我當朋友!”夏嬋忽然委屈地說,徐靈犀沉默了一會兒,抬眼看夏嬋:“我爸剛給我添了一個弟弟,我媽也懷孕了。我爸特意讓財叔來報喜,並說這房子要改在我名下。我媽也比賽似的在我臨行前塞了一筆錢給我。你說我好不好?”“師姐…”夏嬋叫了一聲,酒意也醒了一半,再次將徐靈犀杯中酒倒一半到自己杯裡,要與她碰杯,“來,師姐,謝謝你把我當朋友,你我都把不如意扔給舊年!”徐靈犀舉杯一飲而盡,自上次遇財叔到徐靈犀在鵬海來電時的言語閃爍,夏嬋一直心裡起疙瘩,直覺告訴她師姐遇上什麼事了,只是不說,這會子終於搞清楚,她很心疼師姐的境遇,有家卻似沒家,與自己也一般無二。便起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去,一斤酒倒是沒了大半。雖主要是徐靈犀再喝,夏嬋卻先醉了,開始了滿口胡話。
徐靈犀還鎮定,“夏嬋,去睡覺。”
“不要!睡覺沒⋯意思,和師姐聊天才有⋯意思。”夏嬋嘴巴已不利索。
“你想聊什麼?”徐靈犀扶額。
“夏…花!”夏嬋忽然道。
“聊她幹嘛?”徐靈犀問。
“她不喜歡我!”夏嬋道,“我能感覺到她不喜歡我。”
“她對誰都是那幅樣子!“徐靈犀搖頭。
“我奇怪的是我也不喜歡她,莫名其妙不喜歡!”夏嬋臉上籠起疑惑的神情,“莫非嫉妒她?”
“嫉妒她⋯什麼?”徐靈犀問。
“嫉妒她很美?”夏嬋自己猜測。
“你⋯”,徐靈犀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我喜歡師姐,不喜歡夏花!”夏嬋喃喃自語。
過了午夜了,徐靈犀起身扶夏嬋回房,到她門口時,夏嬋轉身攬住她的腰:“師姐,我今天想和你一起睡。”
“不可以!”徐靈犀道,“回自己房間!”話未落音,夏嬋卻已在她懷中迷迷朦朦的像是要睡了,徐靈犀無奈,開啟房門,幫她脫下外套,鞋襪,安置在床上,這裡剛要走,卻又被夏嬋拉住胳膊:“師姐,不要走。”
“夏嬋,”徐靈犀聲音異常溫柔,“你到底想怎樣?”
“我要聽故事!”夏嬋道,這還是她小時候的睡前福利,久遠的都要忘了,她也不知道為什冒出這念頭,或許只是想拖住師姐多呆一會。
“好!我給你講一個。”徐靈犀應道,窗外雖飛著雪花,但屋內暖氣開著,暖意融融的,徐靈犀還是給她掖了下被子,開始講起了故事:“唐朝的時候,有一個叫圓澤的和尚,有一個俗家好友叫李源,兩人相知相惜,有一天,兩人結伴去杭州靈隱市遊玩,有兩條路可選,一條山路,一條水路,圓澤要走山路,李源偏要走水路,最後,圓澤依了李源,他們乘舟水上,李源欣賞兩岸湖光山色,圓澤卻只沉默不語,他們行至一個地方,看到有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正在漿洗衣服,圓澤指著她對李源說,是了是了,我終是躲不過,這個婦人已孕三年,那腹中胎兒便是我。李源只是不信,圓澤卻說,十三年後,如若有緣,請你到杭州靈隱寺三生石邊等我,我必去赴那前世之約。”徐靈犀看夏嬋閉著眼睛,以為她睡著了,就停了下來,結果夏嬋睜眼問:“後來呢?”徐靈犀接道:“後來上岸後,圓澤便一病不起,李源為他苦苦求醫,卻還是死去了,李源將好友埋葬,心中大慟,聽人議論這邊一位懷孕三年的孕婦終於生了,李源尋自孕婦家中,見到了那出生幾天的嬰兒,嬰兒見到他,竟然衝他微笑了一下,李源心中悲傷,邊走邊道:是我害了你啊。十三年後,李源如約來到靈隱寺,卻是不見故人,正要離去,忽見一牧童坐在牛上,敲牛角而歌道:三生石上舊精魂,賞風吟月莫再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