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後輕哼一聲,“他一向心思深,還有呢?在你看來兩人關系如何?”
“他們並未有過多接觸,也許那些話只是坊間傳言,作不得數。”
徐太後撫摸她發絲的手一頓,厭惡之色毫不遮掩,“昨日在太和殿上,裴玄寂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跪拜行禮,俯首稱臣。”
劉慕辰鳳眸睜大,不敢置信地從徐太後懷中起身,“他、他跪了?!父皇在時他都未行過幾次大禮!”
劉慕辰如此震驚實乃情有可原,畢竟自從裴玄寂獨攬朝政後,已近七年未曾行臣禮,更別提跪拜俯首,百官見他所行之禮比見到陛下還規範。
“所以說傳言不虛,劉錦真是豁得出去臉面,為了奪權什麼也不顧了。”徐太後冷笑。
劉慕辰撫上她的鬢角,徐太後年過半百,頭發已然花白,再不複當初垂簾聽政雷厲風行的磅礴氣勢。
“真想回到從前啊……回到咱們最恣意的時候……”
慶安三年,太和殿。
“你乃陛下,身負重任,豈能因私慾決朝政大事?徐聰乃棟梁之材,堪當重用,罰之豈不寒臣子之心?哀家原以為你即位三載當有所學,未料仍是朽木!不堪大用!”徐太後坐在珠簾後,在一眾臣子面前不給劉錦留一絲臉面,肆意指責著,“哀家看你本月再無需上朝,便居承乾宮閉門讀書,好好思忖為帝之道!悟不出則勿出宮門!”
劉錦坐在禦座邊緣,腰背繃得很直,卻不安地攥著衣角,一個字都不敢反駁。
裴玄寂嗤笑一聲,坐姿懶散,“到底是誰在因私慾禍朝綱?徐聰強納妾致人死亡是事實,太後偏袒起自家子侄可真是不顧法度。陛下要罰他,哪裡有錯?難道徐家人無論犯下何種彌天大罪都動不得?”
“呵,裴相可莫要在此小事化大,借題發揮。哀家是看陛下受人矇蔽挑撥,是非不分,無帝王之能,乏聖主之德,失賢君之範,有愧於先祖。”
“太後若想罵本相盡可直言,何必拐彎抹角指桑罵槐,讓陛下難堪。徐聰所犯罪證皆為本相所呈,陛下分得清是非曲直,辨得出善惡忠奸,自然要罰他。”裴玄寂斜睨她,“陛下無錯,何須思過?”
劉錦神色動容地看著他,即位三載他如履薄冰,每日戰戰兢兢地應對太後刁難指責,只有裴玄寂願意在自己最難堪的時刻出手相助。
“裴相多心了,哀家可沒這意思,你也不必在這大殿上咬文嚼字。”
一官員出列,“先帝任裴大人為相,許諾無論禦座何人皆可監國攝政,此乃名正之事。今太後垂簾,循舊俗協理朝政以教幼主,亦為言順之理。二位於江國皆重,切勿因小隙起口舌之爭。”
這句話打破了原本針鋒相對的僵持,徐太後順勢道:“罷了,今日便到這兒吧,哀家乏了。陛下,隨哀家來。”
劉錦忙起身,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哀家今日所言欠妥,陛下切勿介懷。”
劉錦頭一回聽她說這種話,內心驚懼交加,一時沒接話。徐太後餘光掃向他,不緊不慢走在禦花園中,繼續道:“你今年有十五了吧。”
“回母後,是。”